后仰身体在椅子上靠两分钟,蔺霭起来回主卧给手机充电。
睡前洗个澡,她脑袋往台灯没亮的那侧一转,闭眼放松心神。
困意在合拢的眼皮里蔓延,又是一个她比琂妄入睡早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床头枕头乱摆,琂妄一条腿骑在琂妄身上,嘟囔句今天好热你能不能变回去。
琂妄从人变蛇,凉凉滑滑的蛇鳞降温效果很好,蔺霭睡舒服了,再次醒来,时间比平时晚一些。
趴在工整墨黑的鳞片上,她瘫成一片,后腰压着琂妄转上来的尾巴,光裸的皮肤表面被印出许多浅红色的菱形印子。
拍拍琂妄的侧边鳞片,蔺霭醒神后夸他:“我宣布你是天生好凉席,降温圣体。”
“今天大升温,外面三十五度,你可以开空调开加湿器,或者变回去。”
“不变,你不安好心。”
蔺霭脸颊下就是眼镜王蛇那两块标志性的阵鳞,琂妄往上看,“别总揣测我的意图,你都骑我头上了,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那可多了。”蔺霭掠过床头的时钟,中午十一点,现在起床能直接去吃午饭。
指甲在琂妄鳞片缝隙里挠挠,“给我递下衣服,我要起床了。”
“穿哪件?”
缠住蔺霭后腰的尾巴扬起来,尾巴尖勾出弯儿打开门,依次从衣架上划过去,拉开每件衣服的空隙,让蔺霭看的更清。
衣柜里有很多衣服,蔺霭耷拉着眼皮,“上班还能穿哪件,怎么方便怎么穿。”
“裤子?”
“嗯。”
琂妄给她拿条灰色的休闲西裤,再拿下旁边的上衣,留下两个空衣架。
至于自己,琂妄的习惯一直没变,蔺霭穿什么他穿什么,也找条风格差不多的灰色裤子。
中午十一点半,两人出门,开启半天工作模式。
工作就是日复一日的重复,蔺霭在后场检查今天送来的几十种小头蛇属游蛇,时间不知不觉临近傍晚。
听见外面的闭馆音乐,她放下手里的八线小头蛇,准备去找琂妄。
经过通向后馆的通道,异宠专科那边的助理从后追过来,让她等等。
“馆长,有事,先别走。”
蔺霭放慢脚步:“怎么了?”
“有个小孩找不到家长了,他说的联系方式咱们打不通,要报警吗?”
“报。”
蔺霭发个信息给琂妄,让他等会儿自己,要不直接过来也行,然后跟着助手往回走。
到了异宠专科,她看见张为颜在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身前说话。
小朋友皮肤有些黑,略显瘦弱,校服裤子短一截,穿了身衣领洗到松垮变形的长袖。
张为颜瞧见她过来,松口气,“打了四五遍这孩子说的手机号,对面全都没接,今天人特别多,大家忙的晕头转向,下午才发现他在门口坐着,我叫他进来吹空调,结果到现在也没人来管孩子。”
蔺霭表示知道了,弯腰平视这个情绪平淡的男孩儿,“我是爬宠馆的馆长,你叫什么,能告诉我吗?”
男孩儿有些不敢看她,低下一点点头,小声说:“何喜。”
“你好,何喜,你怎么自己在这里?你父母呢?”蔺霭让他坐下说话,再让人接杯水来。
何喜接过医生助理的一次性纸杯,说声谢谢,话落,肚子忽然发出咕咕响声,他尴尬的耳朵发红。
蔺霭先交代身边人:“打电话让麦当劳送份快餐过来,吃这个保险。”然后又问河喜,“你有不能吃不爱吃的东西吗。”
河喜摇摇头,再一次说谢谢。
他握紧水杯,小大人似的和面前的蔺霭说,“我觉得,我爸爸好像不想要我了。”
这话说出来,蔺霭抬眼和张为颜对视一眼。
她收回视线,接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和阿姨带着弟弟进了爬宠馆,早上来的时候他们和我说票没买够,让我先在外面等一等……”河喜停顿两秒,“我等一天了。”
最后五个字透露出浓浓的委屈,蔺霭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掉小金豆,没想到这小孩儿举起水杯喝光水,把眼泪憋回去了。
她向助理投去询问的眼神,意思报警电话打了吗。
助理点头,表示打完了。
所以现在就只能等着了。
蔺霭再去问河喜,“你爸爸叫什么?”
“何璧。”
助理站何喜身后,抻脖子冲蔺霭点下手机屏幕,让她去看手机。
蔺霭点开,看见助理发的信息。
[实名购票系统那查了,没有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他记错了还是怎样,咱们找不到这人。]
蔺霭皱眉,这是什么事,爸爸,阿姨,弟弟,重组家庭?这是不想要前头生的孩子了?
自己家的事怎么还往在人身上嫁接责任呢,什么破父母,真会给她找麻烦。
蔺霭又问何喜几个问题,从他的回答里确认了重组家庭的猜测。
把送来的热汉堡交给何喜,没多会儿琂妄推门进来,又过一阵儿,民警也过来。
两个警察从爬宠馆这里了解到基本情况,用内部系统查到一个曾用名是何璧的男人。
打电话给对方没人接,民警让蔺霭他们等一等,直接让同事去何璧家里找。
蔺霭点下头,让其他人先回去,但张为颜和其他员工说不着急,可以陪孩子等一会儿。
她见状也没反对,善意能让小孩子感到放松,陪就陪吧。
看见何喜目不转睛地注视饲养缸,蔺霭开口问,“你喜欢那个?”
一条王锦蛇的与那国亚种盘踞在树干上,这是种脸型比指名亚种更为霸气的蛇,身体十分粗壮有力,因为太凶了被暂时寄养在这。
琂妄每天过来给它做一次思想工作,现在已经性情平和许多。
见到琂妄拿出这条与国那王锦蛇,何喜很羡慕的说,“我以前也有条小蛇,它从窗户里爬进来,在我塞满旧报纸的旧鱼缸里冬眠了几个月…”
说到这,何喜情绪低落下来,“今年春天它刚醒就被爸爸发现…把它打死了。”
意料之外的走向,蔺霭还以为何喜只是单纯的好奇,没想到他倒是一点不怕。
她让琂妄带蛇靠近,告诉何喜吃完汉堡可以摸摸这条蛇,同时又问,“你一直知道这条蛇在家里么,没有告诉过家里人?”
何喜:“知道,但家里就我自己住,所以没人可说。”
民警听着不太对,“你不和父母住?”
何喜:“他们说房间不够,所以我一直住在外婆的老房子里。”
小朋友的话更容易提取出关键词,民警把这些一串联,得出才七岁的何喜不得父亲与继母喜爱,这次的“忘记”事件大概率是有意而为之。
走失和遗弃是两码事,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理,蔺霭相当不愉快,“找到他父母以后过来给我道歉,这不是下班时间折腾人么?”
“姐姐,对不起。”
蔺霭冷不丁听见何喜道歉,低头看他,“你不用道歉,我在骂你亲爹,你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