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笔录，蔺霭回来的路上找到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进去点了份夜宵。
甜粥冒着热气，她没着急喝，将私信里的求助回复挨个看了遍，基本都是帮忙辨认蛇，没管时效性，她回复完以后，粥也正好放凉。
到家时天空蒙蒙亮，淡淡的蓝色笼罩大地，预示离早上没几个小时。
屋里拉着窗帘还很暗，但蔺霭住久了，看不清也能轻车熟路的找到卧室，直奔浴室换衣服。
镜子前出现衣料摩擦的声音，仰躺在浴缸里的琂妄转头，发现蔺霭跟没看见自己似的。
她瞎吗？
手指拨下百叶窗，淡蓝色的条状光线钻进昏暗的浴室，正好照到蔺霭的眼睛。
她压根没想到浴室里还有个大活人，匆忙扯过衣服。
“你不在卧室在这里躺着做什么？”
“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平静的水面被打破，琂妄从里面坐起来，脖子里上还红一大片。
她走就走了，也不告诉他这东西怎么弄下去，洗又洗不掉，一碰还弄的哪都是，躺床上和案发现场受害人没区别。
水珠从皮肤上滚落，琂妄抬头：“脖子。”
蔺霭这才想起来他没见过油墨，“去厨房用洗洁精，多洗两次就下去了。”
更沉重的水声从里面传来，挂水的裤子像淹了的河，离开浴缸流一地水。
蔺霭听声，转而背对镜子，“你怎么不变成蛇？”
琂妄放下帘子：“变回来也有。”
他又不是变一次人换一层皮肤，就这一个身体。
蔺霭：“…所以我走以后，你在水里泡了一个晚上？”
“是。”
琂妄从她身前经过，都走过去了又退回来问，问出记挂一晚上的问题，“你怎么解决的那个人？”
“报警。”蔺霭言简意赅。
“就这样？”
“不然呢，我把他吃了？”
“我可以咬他一口。”
蔺霭敬佩他的执着，一夜过去了还没放弃这个想法。
过了那个气头，她这会多了点耐心，“这样做不好，你听过一头叫洛龙的鳄鱼吗，现今实测到的最大湾鳄。”
琂妄：“它怎么？”
“洛龙被当做食人鳄捕捉，为了对游进行展示，动物园给它的水生环境非常浅，这让它无法依托浮力支撑起庞大的身体，被捕一年后死于多器官衰竭。”
蔺霭口头吓唬他，“你也想一辈子被关在伸展不开身体的器皿里，调个头都困难，然后被无数人参观，最后死于一个可悲的理由？”
琂妄像没听进去，“所以这种人更该被毒死，不然哪天没机会了，死之前我都会惦记这事。”
“那人威胁的是我。”
“威胁的是你我才更应该这样做。”他还有口气没宣泄出去。
“………”
这话说的，蔺霭一秒想了八百个理由都觉得听起来很怪，干脆闭嘴不说了。
琂妄看清她的表情细节，注意到蔺霭现在的瞳孔像失焦一样。
他偏一点头，审视的往前，发觉她的反应比平时慢上些。
似乎是先听到声音才有抬头往前看的动作。
屏住呼吸，他往前倾身，一点点靠近蔺霭。
“别离我这么近。”
蔺霭借助衣服上滴落的水声，警告琂妄。
“为什么？”琂妄从她声音里听出以前没有的防备。
蔺霭对他的存在习惯成自然，她不是迟钝，房子进人那次她就很敏锐，她只是很久没有特别的防范过自己，才经常忽视他的靠近。
可今天怎么又变了…
思考还没结束，耳边忽然刮来一阵风。
巴掌差一点呼脸上前他及时握住蔺霭的手臂，话里有诧异。
“你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问题说完了不出去还在这里待着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而已，为什么打我？”
“你想看什么？我在换衣服啊！”
蔺霭使不全力气，一字一顿，又开始冒无名火。
身前的衣服挡半天了，解释也解释了，不走就算了，他还往前来是犯什么病。
“还不出去，是要我请你？”
“…我没看出来你在换衣服。”
琂妄松手，抬眼时不经意从后方的镜子里扫到没有遮挡的肩胛骨。
伏起的线条向下收窄，最后藏进堆叠的衣服里，衣褶向外兜起一大片，他在阴影边界又找见两颗并排生长的小痣。
没过脑子，直接问，“你背上也有痣？”
蔺霭真没忍住，再次打过去，“我最讨厌视力好的蛇。”
琂妄熟能生巧，再次拦住，“直接说你讨厌我算了。”
“说了你又要闹。”
“你再羞辱我一次我就咬你。”
“你还威胁我？没有毒的眼镜王蛇。”
蔺霭话落，被挡住的手臂立时传来刺痛感。
天正在变亮，琂妄从她手臂前抬头，幽灵一样。
他向内转动蔺霭的手，露出两个只被牙尖戳破的小血点。
拇指往上推，琂妄挤出几颗血珠，将这只手往回带，内侧贴到她嘴边，血丝擦出嘴角，蹭的蔺霭嘴巴发红。
记仇。
昨晚上的画红线他记得一清二楚。
泡了一晚上冷水他也没想明白，蔺霭做这么多，有人不在意，有人诋毁，可她对人类这么包容，对他怎么就不行。
他想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可她不领情。
“他们叫你那些，你都不在意，我怎么不行？”
蔺霭脑子里被一阵目眩神迷挤占，根本没听清他在问什么鬼话。
往后扶住洗水池，她有点站不住，身体直往下滑。
琂妄感觉到不对，从怨念中抽离，赶忙托住她的后背，“又没有毒，你怎么了？”
湿答答的衣服碰到身上，蔺霭喘两口气，声音都模糊，“…我没事。”
琂妄：“………”
上个嘴这么硬的应该是死人。
捧起蔺霭的脸，他看见她的视线又有些找不到焦点，但也就两三秒的事。
就碰一下，这人真不经计较。
算了…
蹭到蔺霭嘴唇上的那点点血干的很快，他用手擦干净，触感有点奇怪，不敢用力，就一点一点的蹭，眼神都落在她嘴角。
但越擦，血腥味越香。
有点饿，控制不住盯着这里，想离的再近点…
眩晕感在几息后有所消退，蔺霭脱离麻痹状态，缓过神第一眼就是张凑近的脸。
“…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