琂妄:“早教,是教我学习的吗?”

    “对,学会了能获得幼儿园学历,从走路跑步吃饭喝水开始,你不会的就跟着学。”蔺霭连上衣的扣子一块给他系上,放下手,捻捻手指。

    琂妄:“你说的这些我会,我只是还没有习惯灵活操作。”

    “系扣子是基操,和灵活沾不上边。”蔺霭说,“再说会也分程度,你先走个路给我看看。”

    “稍等。”

    “……”

    合着走路还得热个身呗。

    她做出请的手势,“您来。”

    琂妄垂眼,很慢的抬腿,向前迈出一步。

    能走,就是走之前需要感受,要先在脑中整理出腿是怎么使用这道程序。

    由于指示信号和具体操作出现时间误差,他的延迟会比正常人高一点,但不影响使用,他确信自己可以熟能生巧。

    一步拉近和蔺霭之间的距离,琂妄注视她:“还用再走一步给你看吗?”

    “其实你可以往后走。”

    蔺霭亲身演示怎么后退,回到最开始的站位,又拉开距离。

    “来,学。”

    “不会,我还没理解怎么倒着走。”为增加可信度,琂妄强调,“做蛇时就不会。”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蔺霭看着他说,“现在学。”

    她没低头,凭感觉踢下琂妄的左脚,“刚刚这条腿怎么往前就怎么往后。”

    “可刚刚不是这条腿。”

    琂妄只看她,往前又走一步,也进入被柜门阴影封闭的昏暗里。

    他学习蔺霭先前的动作,曲指把堆到她肩头的袖子拂开,指节擦过去,动作和掸脏东西类似。

    “不止走,这些我也能做好。”

    “你用尾巴说不准做的更好。”

    蔺霭始终没低头,目光全程未有转移,没退让过。

    她和琂妄保持对视,完成了一步一退到退无可退的步骤。

    这张几乎没有皮肤肌理的脸上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很容易被注意到,琂妄现在有一点点不对劲儿。

    从迈第一步靠近自己时,蔺霭就察觉到了。

    他刚刚滞留在自己肩颈处的目光有点久。

    即便现在又有些看不清了,但人被凝视时是有触感的,尤其在被四面围堵的无光环境里,这种实质性的视线还又一次袭来。

    后腰硌在衣柜横板上,蔺霭按住琂妄的两只手臂往后推。

    “挡住我视线了,往后走。”

    “没有,再近些才会挡上。”

    琂妄手臂被牵制,可他现在拥有和蔺霭一样的身体构造,不仅能反握回去,还能借力再次前进。

    第二次产生肢体接触,两种频率的呼吸带动胸腔起伏,两人的身体触碰到一起。

    夜灯只在琂妄身后照亮,隐晦的气味再次被准确无误的放大,他嗅到了,蔺霭身上有非常非常非常浓郁的另一种蛇的味道。

    像掉进过网纹蟒的老窝,是很多条交杂在一起的混合气味,盖都盖不住。

    特别是左侧肩颈,少说有二三十条在上面待过。

    琂妄垂首凑近那里,“这几天来了很多蛇吗?”

    从肩头开始,他一条一条的辨别信息。大多是陌生蛇,穿插着几条熟悉的,比如那条甜甜圈,那条破鬼火。

    缓了缓呼吸,再往前,鼻尖终于从耳后找到快被埋没的广藿香。

    手上的拉锯没停过,他不明白,为什么几天前他们的相处模式还是平等的,他能缠能盘,现在变成人了她却不让。

    明明她对自己没有高人一等的优越,也没有避如蛇蝎的防范,甚至在他还是一条会说话的蛇时蔺霭都不用异样的眼光对待他,怎么成了人反而态度颠倒?

    还以为进化成人会不一样些,没想到就这。

    琂妄心里多了点计较,侧目凝注。

    被金环包裹的眼睛视力非常好,他在夜里也能看清蔺霭的脸。

    “家里有19条新来的网纹蟒,对么?”

    轻描淡写的口吻与手上较劲的力度呈强烈反比,蔺霭感受到了,偏过头,“你有什么意见?数的这么精细,是打算一条条去暗杀?”

    琂妄:“我不能只是问问吗?”

    蔺霭:“你看起来不像只是问问。”

    衣柜里通风不畅,这蛇喘气刮人,从口腔里带出的湿气闷的她皮肤发潮。

    蔺霭有种大雨下到屋里的错觉,用肩膀带动小臂,脱离他的桎梏。

    再不动,她直觉这毒蛇想要咬人。

    推着琂妄往后走,蔺霭得承认四肢和手指的存在能极大增加活动上限,这条蛇不好拿捏了,需要更多的力气才行。

    但学不会退步也得给她学。

    “你在我的床上睡了五天半,既然现在醒了,去把我的床单被罩都撤下去换成干净的。”

    琂妄腿一屈,坐到床边,“为什么换?你嫌弃我?”

    “我要是嫌弃你就不可能让你睡在我的床上。”

    蔺霭此时此刻想再给他一巴掌。

    他的大脑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进化一次思维逻辑反倒更不像人了呢。

    “给我看那。”她掰正琂妄的脸,“因为你我睡了五天的沙发,我好几天没伸直过腿了。”

    琂妄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在大沙发上看见配套的另一只枕头,一张薄被,还有搭在沙发靠背上的两件睡衣。

    蔺霭在他旁边说,“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敢倒打一耙?”

    她睡眠质量直线下降,琂妄必须得看见她做了什么,好人好事就得留名,她才不干无私奉献这种事。

    田螺姑娘他自己做去吧,她不做。

    “看清了吗?我上着班都得隔两三小时回来看你一次。”

    “看清了。”

    琂妄头转回来,下定论,“你关心我。”

    “……”

    我用得着你说出来?

    蔺霭一把给他拽起来,“知道还不起来给我把床单换了?”

    “我不会。”

    琂妄理所当然,换了他的气味就没有了。

    “不会就学。”蔺霭从衣柜另一个门里拿出一套洗干净的床单,揪起被子一角塞进琂妄手里。

    “先拆下来。”

    琂妄看着被角:“那以后我睡哪里?”

    蔺霭拉开拉链,扯出里面的被子,“我订做了新的床,以后你睡隔壁。”

    “我不想睡那。”

    “没有想不想的问题。”

    “那我换成蛇型能睡在这里吗?”

    “…不是,你守食啊。”

    “我待过的地方不就是我的了吗?”琂妄放下被角,“你和你的床都在我的领地里,守着不是应该的吗。”

    蔺霭抓被子的手陡然攥紧,“你看看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他现在除了长得像人,还不如之前通人性呢。

    琂妄自然问,“人说出的话不是人话是什么?”

    “是妖言惑众。”蔺霭被子丢他身上:“快换你的被罩,再敢顶撞我我就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