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志此时已经卸下了任何的身份,他挥舞起来的第一锤,就直接砸在了张汉守的右掌上。
铁锤落下,当即将张汉守的右掌砸扁,张汉守脸色一白,当即痛到连痛呼都发不出来。
李忠志却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但见他机械式的挥动着铁锤,一下,两下……
如同捣药一般,直到张汉守的尸身已经面目全非,快要被捣成一堆烂泥的时候,邱刚敖才上前握住了李忠志发酸的手腕。
“行了!”
哐当——
回过神的李忠志丢掉手中的铁锤,跌坐在地,无力地痛哭起来。
他替自己的女儿报了仇,但是那又怎么样,自己的女儿永远都回不来了。
“李sir,你振作一点。
你女儿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邱刚敖把手搭在李忠志的肩膀上,他知道一个人心中若是埋藏着滔天的恨意,对一个人来说是一种怎么样的煎熬。
眼下,他也只能拿洪文刚劝李忠志振作起来。
在中环等到了凌晨的洪文刚,迟迟没有收到高晋的电话。
凌晨一点整,过久的熬夜,已经让他感觉心率有些不正常。
但高晋那边的电话,却迟迟无法拨通。
咚咚咚——
此时卧室外边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洪文刚当即用拐杖支撑起身子,朝着卧室外边喊了一声。
“是高晋吗?”
“大哥,是我!”
“文标,你怎么还没有睡?”
“大哥,睡不着,有些话想找你聊聊!”
洪文刚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在他看到门外来人的那一刻,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不止有洪文标,还有他让高晋从泰国带来的西提猜医生。
西提猜医生面露苦色,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壮汉,显然是被人给挟持住了。
洪文刚埋低脑袋,眼神如同一匹恶狼。
“文标,看来你都知道了?”
“大哥,你真是好狠的心!”
洪文标说着搀扶住了洪文刚的胳膊,就准备架着他往外边走去。
在洪文刚表现出抗拒的时候,洪文标又压低声音劝说道。
“省省心吧大哥,你从泰国带回的那些人,已经不会再回来见你了。
我觉得我们两兄弟有必要说说心里话,去外边坐坐吧!”
说着洪文标也不管洪文刚愿不愿意,几乎是硬拽着洪文刚,往玩具公司的一处观景台走去。
再看西提猜医生和那两个控制西提猜医生的打仔,却没有跟着过来。
晚风猎猎,洪文标扶着洪文刚坐在了观景台的一张藤椅上,随后伸手,摘掉了洪文刚脸上的口罩。
“大哥,你曾经告诉我,你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站在海滩上,自由自在感受一回海风吹拂身体的感觉。”
洪文刚不语,他在尽量调整着呼吸,以求控制好自己的心率,不让自己的心脏负担过重。
但洪文标的话还是让他心跳加快了起来。
是啊,这确实是他最大的心愿。
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眼看愿望就要实现了,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功亏一篑。
他脸色开始变得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打定主意,对洪文标下手。
“大哥,还好有人把你的计划告诉了我。
我知道洪氏玩具是你的心血,我也不想看到你的心血在你死后付之一炬。
所以我不得不答应别人的要求,亲自送你上路。”
洪文刚皱紧了眉头,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洪文标,这些年不是我给你钱,你能过得这么快活吗?
到头来你居然联合外人来对付我,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良心从你这种人的嘴里说出来,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洪文刚,我不觉得对你下手有什么愧疚的,亲手把你送走,能让你死的体面一点,我觉得已经算是无愧于列祖列宗了!”
两人都摊牌了,索性都不装了。
接着洪文标咬了咬牙,一把拎着了洪文刚的衣领,弯腰下去,直接把洪文刚给扛了起来。
洪文刚大惊,但他这副羸弱的身体,怎么会是年富力强的洪文标的对手。
被洪文刚扛在肩上架到观景台护栏上面的时候,洪文刚顿感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心脏都要从喉咙跳出来了。
这就是他,面对一个成年的壮汉,他甚至不能做到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反抗。
“文标,再怎么说我也……也是你哥哥,你不能杀我……”
强烈的求生欲迫使洪文刚向自己弟弟求饶,但洪文标却只当做没听见。
一手拉着洪文刚的衣领,一手拽着洪文刚的左臂,就把他朝护栏外边推去。
一股猛烈的晚风吹来,洪文刚顿感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瞬间的失重感,直接让他的心率暴涨到了极致。
但是洪文标却没有真的把他从这里丢下去,而是将他重新拽了上来,如同丢一条死狗一般,将其丢在了观景台上。
大口喘着粗气,洪文标跌坐在地,与瞳孔逐渐黯淡的洪文刚四目相对。
“医……医生……帮我……叫……”
仅凭最后一丝意识,洪文刚还在祈求自己弟弟去帮他叫医生过来抢救。
洪文标却哆嗦着摇头,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朝着洪文刚大声吼道。
“你害了那么多人吗,早该死啦!
洪文刚,能让你死于心脏病发作,而不是让别人知道我们洪家有个臭名昭著的人贩子,也算是你为列祖列宗积德!”
“医……医生……”
洪文刚微微抬起的手,终于还是跌落下去。
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他还在念念不忘有医生过来救自己。
——
翌日上午,港督府,卫奕信的办公室内。
在得到卫奕信的允许之后,霍德进入了卫奕信的办公室。
“霍德,你送来的那份策划书我都看过了。
这个何耀宗是不是疯了,他真的打算在摩星岭那边修安置房?”
“港督先生,如你所见,何耀宗的策划书确实是这样做的。
在银矿湾那边填海造地,声称要打造西环最大的屋邨工程,现在他在港岛底层市民心中的威望,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霍德微笑着坐到卫奕信对面,接着说道。
“现在比较搞笑的是,许多中产家庭,也纷纷变卖屋企,开始向房屋署申请搬到黄大仙屋邨一带去住廉租屋。
因为何耀宗的安置房建的比他们的千尺豪宅环境还要优渥,我现在唯一好奇的是,何耀宗到底能拿出多少钱来,把他的安置工程项目做到何种程度!”
卫奕信十指交叉,靠在了椅背上。
“霍德,所以你让房屋署那边,都批准了这些人去挤廉租屋了?”
“当然,黄大仙那边的安置项目,是我联合房屋署交给何耀宗的第一个安置任务。
需要安置的人越多,何耀宗投入的金钱就越多,总有他顶不住的时候。”
听完霍德的讲述,卫奕信非但没有表现出欢喜,反而是有些惆怅地摇了摇头。
“霍德,我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何耀宗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支持着他走下去。
有人已经窥破了我们的动机,我现在担心的是,万一哪天何耀宗顶不住了,到时候那只大手会不会直接出面,把谈判桌给掀翻了?”
霍德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港督先生,这就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我们在港岛的时间越来越少,所能做的,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到时候真的有人要掀桌,到时候来打擂台的,就该轮到大英内阁的那些老爷们上台了!”
一番回答,直接叫卫奕信收起了有些动摇的念头。
“没错!港岛在大英手里打理了这么多年,百年时光,从一个小渔村成长为如今国际化的大都市,就这么拱手送人,我还真是不甘心啊!”
说着卫奕信将那份策划书丢还给了霍德,语气坚定道。
“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这个地方,一定要留下大英文明的种子!
往后几十年里,我们要让世界看到,没有了大英的港岛,绝对是不行的!”
……
当天晌午十二点,何耀宗在笔架山别墅接到了布政司下发的委任状。
恒耀屋邨救济会,从今以后,便可以以官方的身份,从事港岛各大霍德了。
当天下午一点,恒基兆地产的老板李照基,以港岛商会主席的身份,再度来到笔架山求见何耀宗。
这一次,何耀宗直接让人把他请了进来。
这个已经年过花甲的港岛地产大亨,在第一次见到何耀宗的时候,忍不住感慨连连。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何先生如此年轻,就有如此功绩,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不管李照基是什么身份,至少在他见到自己第一面的这番话,倒是让何耀宗挺受用的。
二人握完手之后,何耀宗招呼李照基坐低,示意家里的菲佣看茶。
随后李照基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何先生,真是恭喜你了!
布政司那边嘱我,让我以港岛商会会长的名义,为你争取到一个立法会议员的提名。
如果没有意外,等到布政司那边正式宣布屋邨居民救济署成立,您就可以接受港督的委任,正式跻身立法委员会了!”
“李老板言重了,都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有什么好恭喜的!
如果你愿意,十几亿砸下去,指不定也能搞个立法委员来当当。”
李照基当即摆手:“在商言商,立法的事情,就轮不到我们这种纯粹的商人来指手画脚。
何先生,今番来找你,除了是为了恭喜你跻身立法委员会,其实是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相信何先生早有耳闻了,布政司那边让你在银矿湾那边填海造地,但其实立法委员会那边,是不支持港岛进行填海造地的。
何先生是个明白人,我不妨把话说开了,填海造地,一方面会破坏港岛的生态环境,一方面也会拉低港岛的地价。
我听闻何先生在九龙城寨囤积了大量的地皮,连带利家在铜锣湾一带的地产,也有意收入囊中。
如果一旦由你带头开了填海造地的口子,我怕港岛的房市会迎来一批新的动荡啊!”
李照基一通话说完,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他抓起身前的茶水饮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
“而且立法委员会那边,只怕何先生也会受到颇多阻碍。
何先生初次获得立法委员的身份,我看还是要和那些同僚搞好关系才行!”
又是个来为自己利益当说的。
何耀宗不免感觉有些不耐烦,眼皮一挑,当即应道。
“那么以李老板的意思来看,我好不容易在银矿湾拿到填海造地的项目,是应该搁置下来了?”
“不是这个意思!”
李照基赶紧解释道:“何先生,我是有意邀请您加入港岛商会的。
海当然可以填,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我们看来,港岛的房市还会迎来一波新的涨幅,在市场饱和之前,希望何先生还是把填海造地的工程压一压。
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把银矿湾那边填了,我敢保证你赚的要比现在更多!”
拿着地皮待价而沽,这是港岛这些地产商惯用的套路。
只是何耀宗根本无心搭理这一茬,他有他的获利方式。
系统给到的提示他可是没有忘记——当他通过系统获得的返现资金达到了一个可以撼动港岛经济平衡的量级时,系统将会迎来一波最终的升级。
前面走了那么多的路,流了那么多的汗,好不容易到了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忽然有人跳出来告诉自己,让自己守着那些地皮待价而沽。
什么待价而沽?自己是稀罕囤地建楼的那几蚊钱嘛?!
“李会长,我就感谢你的好意了。
不过港岛商会呢,我也就不打算加入。
以后我会自己组建一个慈善性质的商会,李会长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在给你留到一个副会长的位置。”
何耀宗说着坐直了身子,两眼在李照基脸上打量了一番。
“至于填海造地工程会不会受到什么阻碍,能不能赚到什么钱呢,也不劳烦李会长操心了!
银矿湾我想填就填,轮不到别人对我来指手画脚!”
李照基万没有想到何耀宗如此不给面子,生意场上,他本就是一个性烈的人。
当即语气也有几分不悦:“何先生,我建议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你要知道在港岛做生意,很多东西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搞定的!
执意要把银矿湾填了,只怕到时候物流,建材,劳工,司法干涉这些东西你都没有办法搞定!”
“李会长你是在威胁我?意思是我不答应你的要求,你们商会就要联合起来孤立我了?”
李照基也正襟危坐,直言道。
“何先生,大家这是希望你冷静考虑一下。
毕竟你这样子搞,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我们这些人的利益,也会跟着你一并受到损失!”
话终于讲开了,说来说去,港岛商会联名邀请李照基这个会长过来找自己谈,还是怕他们自身的利益受到牵连。
这些地产大亨不同于英国佬,他们是商人,除了自身利益不会考虑其他长远的事情。
不谈何耀宗能有多少资金出来,推动全港落实公屋救济计划。
但有一点他们是可以预见的——那就是何耀宗这样搞下去,很有可能他自己口袋里的钱没有花完,港岛这些市民的胃口就被他养刁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届时哪怕何耀宗撑不住垮台,这些市民也很难再愿意回到过去那种一家几口,挤在鸽子笼里的岁月了。
搞不好到时候还要动不动闹游行,搞一些针对他们地产商的暴动!
他们这些地产商只想闷头发财,没有谁愿意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所以李照基已经打定主意,哪怕何耀宗不同意,那他们港岛商会联合起来,也要迫使何耀宗同意。
何耀宗如果不同意加入他们的阵营,那么就怪不得他们同仇敌忾,把何耀宗打压下去了。
何耀宗冷笑,端起了一杯热茶,送到嘴边,饮了一口。
“李会长,我觉得你还是趁我耐心没有完全消失之前,尽快离开我的家里。
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纪了,我手里的这杯热茶刚才就要泼你脸上了!”
“你……何先生,我不是来和你做敌人的!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这样一意孤行,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给你十秒钟的时间,从我眼前消失!
要不然我怕你回去之后面子上挂不住!”
眼见何耀宗下了逐令,李照基自知今天没法再继续聊下去了。
他走到了茶室门口,一个距离何耀宗相对安全的距离,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
再度开口道:“何先生,我们还是愿意再给到你机会的。
如果你实在是撑不住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给你留张名片……
我挑,你真的泼啊!何先生,你真是太没素质了!”
李照基话没说完,便睇到何耀宗将一杯热茶泼了过来,直接劈头盖脸浇了李照基一脸。
李照基一边狼狈逃窜,未了还不忘把那张名片卡在了茶室大门的门缝里。
一边快步往楼下跑去,李照基一边不忘大喊。
“何先生,我刚才说的那番话还是作数。
你撑不住了,随时打电话给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