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景和几乎算得上是近在咫尺的脸庞，李图南下意识别开视线。
总觉得……有些尴尬。
其他人还好，周景和做这事就挺奇怪的。
其实他可以提着她的胳肢窝，把她拎回轮椅上的，这样还省点力气。
算了，幸好没别人看到。
她以为他很快就会把她放下来，可他却迟迟没有动静，一动不动。
太窒息了。
她忍不住扯扯嘴角，试探性道：“周队？”
周景和这才垂下眼眸，问：“你很讨厌我么？”
“啊？”她一愣，“没有啊，为什么这样问？”
周景和一本正经道：“之前付知城和谢言礼抱你的时候，你不是这个反应。”
哈？
这他都在意？
让她怎么回答啊。
“呃……”想了想，李图南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就，还是那句话吧，我觉得这事不太像是你会做出来的。”
周景和再次陷入沉默。
不过这回沉默的时间不长，他很快便倾身将她放回轮椅上，淡声说了句：
“嗯，你说的对。”
恢复到熟悉的坐姿，李图南放松下来，把手搭在扶手上，向他道谢。
周景和微微点头，而后看向教练休息室门边的篮球，问：
“为什么突然想投篮？你很喜欢打篮球么？”
嘶。
这个问题，感觉直接说“是”或“不是”都不太对，毕竟，原主从来没在他们面前打过球。
李图南挠挠脸颊，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算是吧。”
周景和扬扬眉：“上学期从没见你打过球。”
李图南搬出万能回答：“情况比较复杂，我只能说，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她有她自己的理由？
又是这句话。
先前拒绝司然的邀请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
到底能有什么理由？
他看过她的资料，进入森江学园前，她没有过任何与篮球相关的经历，这学期莫名其妙成了个善于组织训练的篮球教练，还自己私下投篮，着实反常。
他很想知道促成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但……看她这样子，大概率是不会如实相告的。
思及此，他伸手推动她的轮椅，往教练休息室走去：
“你的答案我已经批完了，去看看吧。”
见他不再问下去，李图南稍微松了口气。
……
数学真不愧是最费脑的学科。
在周景和的悉心指导下，李图南的脑子都要炸掉了。
除了中途吃饭以外，她和他一直在讨论数学，写满了好几张纸。
不可否认，她确实收获了很多，甚至觉得经过指导的自己强得可怕，但这不妨碍她感觉身体被掏空。
写完最后一道题，她立刻靠在椅背上，仰起头来，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周景和倒是闲适从容：“回去以后认真复习，你期中考考到120分不成问题。”
她有气无力道：“知道了……谢谢周队。”
“你妈妈不是要来接你么，给她打个电话？”
“哦对，我现在就打。”
拿出手机时，她想起了什么，问：
“周队，你家里人不来接你么？”
周景和淡定道：“我家司机会来接我的。”
“……”
好吧，打扰了，她就不该问的。
……
周景和推着轮椅和李图南来到校门口时，李雪归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她没开车来，手上拎了三杯奶茶。
见到二人，她立马上前笑道：
“这位就是篮球部的周同学了吧？谢谢你给我家南南补习，你们都辛苦了，给你们做了奶茶，一点心意，希望周同学不嫌弃。”
李图南诧异：“妈，这奶茶是你自己做的啊？”
“对啊，”李雪归得意地眨眨眼睛，“我大学的时候可是在奶茶店打工过的，手艺绝对有保证！”
看着她递来的奶茶，周景和那双素来冷静锐利的金眸竟浮上几分无措。
李雪归疑惑：“周同学，你是不爱喝奶茶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再去买……”
“不是。”
周景和抿了下唇，低声道：
“我没喝过。”
闻言，李图南和李雪归都惊了。
——知道他家教严，但没想到严格到这种程度。
一个在城市长大、家里不缺钱的人，十几年来居然都没喝过奶茶。
短暂的静默过后，李雪归笑了两声，问：“是因为打篮球的人要控制热量摄入，所以不能喝吗，南南？”
李图南秒答：“偶尔喝点也没关系啦，而且又不是职业选手，没那么严格的。”
“那就没事了！”
得到想要的回答，李雪归不由分说将奶茶塞进周景和手里，笑意盈盈：
“以前没喝过没事，今天可以尝试一下，如果你喜欢，我会很开心的。”
黑发男生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收下了：“……谢谢。”
李雪归轻笑一声。
“那我们就先走了，再次谢谢你帮南南补习，回家的路上要注意安全啊，再见。”
李图南也向他道别：“明天见，周队。”
望着在路灯照耀下，笑容同样灿烂的母女俩，周景和握着奶茶杯的手指微动，尾音不自觉上扬：
“嗯，明天见。”
……
“怎么样，我做的奶茶好喝吗？”
回家的路上，母女俩一边前进一边喝奶茶。
李图南忙不迭点头：“超好喝，比奶茶店里的还好喝！”
酣畅淋漓学了一个晚上的数学后能喝到这样一杯奶茶，简直是顶级享受啊。
李雪归淡笑着瞥她一眼：“其实前两年我也有做过奶茶的，是不是时间太长，你忘记了呀？”
李图南霎时笑容一僵。
她以前也做过奶茶？
真的假的？原主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段经历吧？
还是说，真的是因为时间太长，导致她忘记了？
她咽了口唾沫，抬起头，若无其事道：“哈哈，应该是吧，我真不记得了。”
李雪归弯起眼睛，语调愉悦：“我就知道~没事，你忘记了，我就再做一次。”
李图南有点笑不出来了。
能有一个这样的母亲，原主真的很幸福，她相信在抚育她长大的过程中，李雪归也无比幸福。
可现在，这具身体却换了个芯子。
她在对一个根本不是她女儿的人释放爱意。
李图南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又将面对怎样的狂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