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菜做饭……付知城平时还得做这些事啊?
想象了一下他围着围裙在灶台边烹饪、背着书包在菜市场跟大妈大爷们讨价还价的样子,李图南没忍住笑了。
灯光照耀下,她的笑容更显灿烂,深邃如潭的乌瞳里似是盛满了一湖星光,几缕散乱的棕色发丝泛着朦胧的光泽。
付知城怔怔注视她,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耳廓。
李图南一直低着头给他包扎,完全没有注意到,还问:
“那你今天下午是没有去买菜么?”
“有是有,不过——”说到这个,付知城不好意思地笑笑,“当时急着制服那个歹徒,就把菜都给扔到一边了,之后也没想起来,它们现在应该已经被人捡走了。”
“啊?”李图南抬起头,担忧道,“那你们今天晚上怎么办?”
付知城笑意温和:“没关系,家里其实还剩一点菜,凑合吃一晚也可以的。”
“吱呀——”
他话音刚落,玄关处便传来了开门声,二人同时望去,便见一个身穿衬衫牛仔裤、脚踩帆布鞋、身上背着双肩包的女人站在门口。
她的头发被随意挽起,脸上透着几分疲倦之色,在看到厅里的俩人时,她的眼里顿时滑过一丝惊讶和疑惑。
李图南立刻出声:“妈,你回来啦。”
闻言,付知城迅速站起身,绷直身体,微微向她鞠了一躬:
“阿姨你好,打扰了,我是李图南的……”
话到这里,他神情一滞,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他……算她的什么啊?
同学和朋友似乎都算不上,要直接说他是她的学长吗?
可仅以“学长”这个身份来人家里,有点奇怪和唐突了吧。
好在李图南看出了他的迟疑,抢过话头:
“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学校篮球队的队员,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李雪归挑了下眉,向里走来:
“怎么回事?”
李图南深吸一口气,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顺便还提了一嘴付知城家的晚饭因此泡汤了。
“天呐,竟然出了这种事……”
听完她的讲述,李雪归惊愕地张大嘴巴,随即向付知城诚恳道谢:
“小付是吗?真的太感谢你了,愿意在那么危急的情况挺身而出,这样,你的医药费就由我来出,待会儿我们跟你去医院看看,然后我再请你们一家吃顿饭,就当是补偿你们今晚被毁掉的那顿饭了,你看可以吗?”
付知城拘谨地摆了两下手:“不用了阿姨,换作是别人遇到那种情况,我也会出手帮忙的,你真的不需要给我什么补偿。”
李雪归当然不会同意:“你愿意帮忙,是你心地善良,可我们不能因为你善良就没有感恩之心啊,你为了救南南而受伤了,如果我们什么补偿都不给你,真的会很过意不去。”
李图南也跟着附和:“对对对,学长你就接受我们的补偿吧,不然我以后都没脸见你了。”
她们话说到这个份上,付知城也不好再拒绝了,只能颔首: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被刀砍了不是小事,李雪归刚回家没多久,又要带着付知城去医院,李图南也跟着去了,因为待会儿她们还要一起吃饭。
她们是开车去的,在车上,李雪归认真对她们说:
“你们俩这两天最好都不要去学校了,等警察找你们做完笔录,我带你们去看心理医生。”
若换作是以前,李图南绝对理解不了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但经过今天的事后,她完全能理解了。
——亲眼看到同胞被刀捅后倒在血泊里,这带给人的冲击是无比巨大的。
玩游戏的时候,这段剧情都是用文字呈现的,李图南也不觉得有人被捅死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全都是假的。
文艺作品嘛,有点刺激内容很正常。
但当这段剧情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眼里时,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一个人自杀跳楼都会给目击者带去心理阴影,更别说亲眼目睹歹徒疯狂捅人了。
这不是一段普通的游戏剧情,而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事,感官所接收到的信息都是切实存在的。
如若不及时接受心理治疗,这很可能成为目击者一生的心理阴影,严重点的还会演变为PTSD。
当时街上的人都被刺激得厉害,甚至还有人当场吓晕,相比之下,李图南的呕吐和记忆断片都不算最严重的了。
至于付知城……
他看上去平静如常,或许是因为他在强撑,又或许是因为与歹徒搏斗时飙升的肾上腺素令他暂时忽视了那份不适感。
总之,他应该也或多或少产生了心理阴影,他没有拒绝李雪归的提议便是最具说服力的证据。
……
付知城在医院做完更细致的伤口处理后,李雪归便驱车前往他家。
据他说,他的双亲常年忙于工作,没空照顾孩子,他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俩人平时都是由他照料的。
得知他的家庭情况,李图南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工作那么忙还有空生三个小孩,完了以后全都扔给最大的孩子带,这家长也太不负责任了。
怪不得付知城平时脾气那么好,估计就是多年来带孩子磨出来的吧。
让人欣慰的是,他的妹妹弟弟虽然年纪小,但很有礼貌很有素质,一举一动都看得出教养,最初看到哥哥手臂上的伤口,她们心疼得直流眼泪,又不敢放声嚎哭,只能小声抽泣,让人看了怪怜惜的。
看样子付知城把她们教得不错。
吃过晚饭,李雪归将仨人送回家,而后便驱车离开。
站在小区门口,望着夜色中逐渐驶远的汽车,付知城刚上小学的弟弟晃了晃他的手,好奇问道:
“哥哥,你跟刚刚那个姐姐是什么关系呀?她是你的朋友吗?”
付知城在他面前蹲下来,缓声道:
“她是我的教练。”
“教练是什么呀?是老师吗?”
“你可以先这样理解,”付知城弯了弯嘴角,“总之,她是很重要的人。”
比起懵懂的一年级小屁孩弟弟,他那已经读六年级的妹妹明显就懂很多:
“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她?我都看出来了。”
付知城:……
他抿了抿唇,从齿间挤出一句话:“没有的事,你不要乱说,这样是不礼貌的。”
“咦~是吗?”
如果此时是白天,妹妹就能用他那红透的耳朵作为证据拆穿他了,可惜现在是晚上,她看不到那团可疑的绯红,便只能当他说的是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