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都知道广海学园不可能获胜了,但这个结局还是令围观学生们大失所望:
“这比分也太惨烈了吧,仿佛两支队伍都不是一个层次的……”
“我还以为对面把两个主力都换下来以后,我们就有机会了呢,结果还是差这么多,好难看。”
“我们这边的教练到底行不行啊?我怎么感觉他叫的暂停一点效果都没有,归来还是被对面打穿。”
“对面教练真有点东西啊,进攻模式一直在变,感觉是有用脑子在指挥的。”
“麻了麻了,好好的周六就跑来看这种让人高血压的比赛,球员一巴掌,教练更是降龙十八掌!!!”
比赛结束,在学生们的讨论声中,两队球员上场列队,互相鞠躬击掌。
司然与周景和击掌时,扯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
“你们打得很好,恭喜你们。”
周景和微微颔首:“谢谢。”
可司然的话还没有说完,他顿住脚步,疑惑询问:
“你下半场为什么没有上场了?是跟你们教练有矛盾吗?”
周景和眸光疏淡地瞥他一眼,语气冰冷:
“这与你无关吧?”
司然一愣,旋即重新摆出笑容:“抱歉,是我多言了。”
比赛流程都走完后,当着一众人的面,谢言礼推着李图南去到丁海波面前。
别问为什么谢言礼要推她过去,问就是她想近距离欣赏顽固中年男破防的画面。
看着丁海波神情僵硬的样子,李图南抬起头,笑得一脸纯良无害:
“丁教练,比赛前我们说的话,你应该没忘记吧?”
丁海波的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他抿紧嘴唇,手指蜷起:“……”
“嗯?怎么不说话?”
李图南挑了挑眉,状似不解:
“您是耳朵还是喉咙出现了什么问题么?如果是的话,我们俩还能组成个残疾人联盟呢,哈哈。”
“你说什么?!”
一听这话,丁海波终于装不下去哑巴了。
李图南笑意灿烂:“太好了,您的器官没出问题,那么请快点兑现诺言吧,趁大家都还没走完。”
此时,场上几乎所有人都朝将视线投向了她们,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就差没买包瓜子了。
丁海波咬紧牙关,额冒青筋。
——他没想到广海学园真的会输,而且还输得这么难看。
要他一个长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个没礼貌的黄毛丫头道歉,这怎么可能?!
可恶、可恶……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学生们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他在搞什么,该不会要食言吧?”
“啊?不会吧,比赛输了只能说是能力问题,但不信守诺言就是人品问题了啊。”
“我们的篮球部教练竟然是个这么low的人……太炸裂了。”
“这搞得我觉得篮球部都low起来了,早知道当初就去玉邱上学了。”
双手抱臂靠在墙边的司然眉头微动,而后直起身走向丁海波,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中轻拍他的肩膀:
“丁教练。”
这三个字骤然传入耳里的瞬间,丁海波不禁颤抖了一下。
一股寒意从脊柱蹿升至天灵盖,他迟缓回过头,对上的却是司然那张似乎与往日别无二致的笑颜。
“司、司然,你干什么……?”
他嗫喏嘴唇,从嘴里吐出这句话。
司然保持微笑,话语中带着那股令丁海波心悸的寒意:
“道歉吧,丁教练。”
没有理由,丁海波就是觉得他在警告他。
——如果他现在不道歉,他会让他后悔的。
他那份不达眼底的笑意是这样告诉他的。
他只是一个被聘用至此的普通教练,而司然是正儿八经的富家少爷。
在此种境况下,他没法对他说“不”。
他咬了咬唇,转回头,再次与李图南对视。
坐在轮椅上的棕发少年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满眼闲适从容。
这显得他在比赛前的那番发言可笑至极。
他闭了闭眼:
“对不起。”
声音很低。
“什么?没听见。”
少年清朗的嗓音立刻响起,他睁开眼,见她微敛眉头:
“丁教练,你比赛前的说话声音可没这么小啊,大声点呗,不然我听不见。”
他当即握起拳头,正欲发作,却倏地感受到身后投来的冰凉视线。
……啧。
他只好深吸一口气,再提高分贝:“对不起,我说对不起!这样行了吧?”
可少年还不肯罢休:“对不起什么啊?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会知道?”
他抬起头,见球馆内所有人都用微妙的目光盯着他,仿佛只要他不肯好好回应李图南的诉求,她们下一秒就会一哄而上开始痛骂他。
啊,该死的。
他一开始到底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直接打比赛不就好了吗,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啊?!
该死该死该死,全都毁了,这下他的名声威严全都毁了!
他再次深呼吸好几口气,破罐子破摔似大喊:
“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以貌取人看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们球队,不该说你们球队是在胡闹!!!都是我的错,这样行了吗?!”
他说这话时,全场人都安静下来,球馆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半晌,轮椅上的少年才轻笑出声:
“哦,可以了。”
丁海波愣住。
什么,就这样?
他下定决心这样给她道歉,她的反应就这?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李图南已经伸了个懒腰,准备走人了:
“小谢经理,我们走吧。”
她身后的经理人笑意盈盈:“好哦。”
说完,她便推着她离开了,连一眼都没有再多看他。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莫名产生一种“不想活了”的感觉。
——他活了大半辈子,到头来竟然被个丫头片子嘲讽了?!
可恶!!!
李图南和谢言礼当然知道他不是真心道歉的,不过不重要,反正她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推着李图南往回走的过程中,谢言礼微微俯下身,用只有她和李图南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小李教练,我刚刚录音了哦,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回去发你一份啊~”
李图南讶异地扬扬眉毛:“看不出来啊,你还会干这种事。”
谢言礼狡黠一笑,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
与此同时,球馆二楼观赛区,一个戴着渔夫帽和黑口罩的银蓝色中长发男生双手随意搭在栏杆上,视线跟随楼下那名坐在轮椅上的棕发女生,片刻后,他的嘴角略微扬起,喉间溢出一丝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