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开吴倩文要往家里走,吴倩文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着:“陆舰你这辈子都欠我的。”
陆舰没再理会,从斜坡那走下去,正好碰见阿香端着个木盆回来。
他走过去,伸手把盆接着:“大冷天的,怎么还下河去了,二哥不是说让你们在家烧着热水洗。”
“家里洗哪舒展开来,而且河水也没那么凉。”
阿香说话的时候注意到了跟在陆舰后面走过来的吴倩文。
她正要开口问,陆舰挽着她就往家里走。
快到家门口阿香才问:“那是吴倩文吧,她找你说什么呢?”
“鬼知道呢,像个神经病似的胡言乱语。”
“她好像是跟着刘照管的车回来。”
陆舰把草药放木架上,洗了手过来帮阿香晾衣服。
“嗯,她说要嫁给刘照管。”
阿香虽然猜到大概,但是听到确切答案还是觉得很意外:“她,她不是要跟马有国都扯了结婚证的嘛,怎么又嫁给刘照管。”
“鬼知道呢。”
陆舰也确实不知道。
中午过后刘大红就来了,明面邀请阿香去河滩收被子,其实是按捺不住过来跟阿香说吴倩文的事。
两人都没走到河滩,刘大红已经忍不住了。
“王翠英是厉害啊,两把瓜子就从断指婶那把那刘照管跟他新对象的情况都掏出来了。”
阿香也不接话,只是听着。
“刘照管那嘴也没管住,他什么都跟断指婶说,断指婶也都说给了王翠英。
那吴倩文跟扬帆酒厂的二儿子确实是吹了,那男的狠啊,把她搞大了肚子,又不要她。
两人这事在粮油厂闹得人尽皆知,那姓吴的还险些自杀,是刘照管救的她,还陪她去医院拿了孩子。”
阿香听完就觉得很唏嘘。
“这真的假的啊。”
“我看多半真的,你想啊,当初三海那同学来喝你们喜酒的时候,她多趾高气昂啊,瞅着就不可能嫁给刘照管这种离了婚的人。
但是现在她不是嫁过来了嘛,两人据说年后就要办酒席了。”
刘大红说着,又提醒阿香:“总之你防着点,这女的对三海有意思,当初你俩结婚,她就是直勾勾盯着三海看。”
阿香笑着说:“年后她嫁进来,年后陆舰就去关山了,我防什么啊。”
“你这一说,我都忘了这茬事,你真想好了不跟三海一起去关山啊?”
阿香摇摇头:“我娘啊,一直教育我,女子一定得有自己要做的事,不能一味地围着男人转。”
当初丁家家大业大的时候,阿香她娘也是开着自己的布坊,靠着自己的手艺赚着钱。
丁家的家她管着,布坊的生意她也做着。
刘大红点点头附和道:“不过也是,你前脚让你姑来这办厂,后脚你就跟三海走了,确实不厚道。”
她看向阿香尚未隆起来的小腹,问道:“你年后要么跟去找那神婆看看,她隔着肚皮也能断男女。”
阿香摇摇头:“不必了,陆舰说了的,不管是生的男孩女孩都可以。”
刘大红羡慕道:“读书人就是开明啊。”
两人边聊着边把晒干的被子往家里收,腊月的风很燥,只要有太阳,一早上的时间这被子都能吹干。
回去的时候正碰上刘照管把吴倩文送回去。
路过阿香跟刘大红的时候,刘照管还是随口打了声招呼。
但是吴倩文连看也没看她们俩。
之后的几天,吴倩文隔天就往刘照管家里来。
这几日刘照管把家里的瓦匠叫来,据说是要把之前刘照管跟柳玉芝的婚房做个大改造,吴倩文过来建工。
刘德芳起初对吴倩文还有些不满,主要是她的事情在粮所闹得难看。
但是得知吴倩文一分彩礼都不要,刘德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也在议论刘照管的闲话中到了除夕夜。
陆家一家人吃了年夜饭,就在堂屋烤着火,吃着瓜子听收音机。
收音机上放着相声,一家人听着乐得大笑。
阿香坐一会就站起来了。
陆舰看她起身,也跟着起来:“怎么,不舒服吗?”
“有些困了,你坐着吧,我先回去睡了。”
倒也不是困,只是在大家快乐的时候,她突然就想到陆舰大后天就得走了。
她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大家,就起身回屋去。
陆舰放下手里的搪瓷杯,也跟着她回屋去。
关上门就过来搂着她:“你要真舍不得我,你反悔也来得及。”
阿香脸蛋贴在他的胸膛,倔强地嚷嚷着:“我才不反悔呢。”
陆舰笑一声,其实他也走不得,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而已。
阿香意识到大过年的,不想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陆舰,她又抬起头来。
“咱们给孩子取个名吧,下回,等你回来,说不定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陆舰还真的想过名字的事。
“如果生个男孩子就叫他陆知远,生个女孩子就叫陆知夏。”
阿香觉得还挺好听,特别是陆知夏,因为她很喜欢夏天,而且她也是在夏天认识的陆舰。
初三那天陆舰就要走了,晚上的火车票,陈司令早早就安排了通信兵过来送他。
这天陆舰的姑姑陆秀琴也回来拜年,顺便是送送陆舰。
跟陆秀琴一起过来的是她的养女赵水莲。
赵水莲跟在陆秀琴的后面,走到陆家门前不远处,看到陆舰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车子边上跟通信兵说话。
十六岁的赵水莲看得是脸红心跳。
以前陆舰读书的时候在陆秀琴家寄宿过一些日子,当初陆秀琴就逗赵水莲,说要送她到陆家给陆舰当媳妇。
那会赵水莲八岁,她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