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夏为自己脑中这个猜测感到震惊。
他凑近许从任,捏了捏他的肩膀,又拍了拍他的脸。
手掌下触感真实且鲜活。
不像个死人。
许从任也觉得自己不像死人。
但,那三番两次的画面提示,以及阿花曾经说过的,花会与人绑定。
很难不让人朝着这个方向想。
游夏看着许从任开口道:“如果死的是你,那任务要求的尸体……”
“很显然,我们找的尸体是玩家当中的一个的话……”许从任若有所思的开口,“也挺符合副本的恶趣味。”
没错,故意把任务设置成这样,然后看着两个玩家一起为了任务而到处探索,最后却发现任务要求的尸体竟然是自己的同伴,那种惊悚与恐惧,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游夏应该是又想起了前两次副本不愉快的经历,眼神暗下去,嘴里还骂了一句。
骂完之后他抬起头,强调道:“可你现在没死,你还活得好好的,正站在我面前。”
“现在没死不代表后面几天也不会死。”许从任语气却很冷静,“如果我不死,那任务应该根本没办法完成。”
游夏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其他国家的玩家呢?也和我们一样吗?如果真如你所分析的那样,这次副本的玩家折损率未免太高了点。”
两个玩家必死一个。
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情况。
许从任身为分析局的研究员,见证了天才的陨落以及怪谈的针对,他的体会显然更加深刻。
许从任幽幽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副本设的这个陷阱,应该还是只针对我们龙国的。”
今天是副本第四天,离提交任务还差三天。
事实会不会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这三天内便可见分晓。
滴滴滴……
龙国分析局那边发来了联络请求。
许从任接通联络。
看到陈局的脸出现在面前。
或许是因为接连几天没休息好,陈局看上去比之前显得老了很多,他努力睁着疲惫的眼睛,沉声开口,“昨晚进入你们房间的,一丛会动的海棠,它的目标是夏小子,但不知为何又忽然退走了,我们猜测可能是因为夏小子身上带了什么令它害怕的东西。”
陈局将这条信息飞快的说完,又继续道:“接下来这个才是我忽然联络你们的重点,刚才小许的分析我已经听到了,目前唯一能验证龙国是否再次被针对的方法就是,你们去找一个名叫阿树的人。”
游夏意识到了什么,开口询问:“阿树是谁?”
陈局看着他,眼中似乎透出了许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是其他国家的玩家查到的一位村民,他就是任务里提到的,所要寻找的尸体。”
当陈局说出这一句话时。
原本看的迷迷糊糊的弹幕纷纷明白过来。
我终于看懂了!等于是咱们龙国又被针对了呗!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啊,早在夏神这边的进展和漂亮国那边完全不一样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
所以我总结一下,其他国家的玩家副本任务中的尸体是一个叫阿树的村民,而我们的任务目标,则是两个玩家中的一个?
我靠,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凭什么啊?
不是,之前无论怎么针对还能勉强给我们留个活路,现在是演都不演了?
怪谈副本跟我们龙国,到底是有什么死仇,至于这样三番两次的搞我们吗?
等等,大家先别着急,刚才你们没听夏神和许研究员说吗,现在的一切都只是猜测,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万一我们也找到了那个叫阿树的村民的尸体呢?是不是说明我们龙国的两位玩家都不用死了。
也对哦!我觉得副本不会这么恶心的,夏神赶紧去找找,说不定还有希望。
弹幕秉承着一贯的乐观态度,但游夏和许从任两人却深知,他们从进入副本到现在,从未听说过什么阿树,这足以说明他们的任务跟此人毫无关系。
但是看着对面陈局眼中那一丝尚未被磨灭的光芒,游夏还是咽下了嘴里的话,对陈局微微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的。”
旁边的许从任看了游夏一眼,心中那波涛汹涌的情绪也被安抚了下去。
说实话,他刚分析时看似非常冷静,甚至能够坦然的说出死的人是他自己这个结论,但实际上,他内心根本不是看上去那样。
他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只是在怨,也在恨。
恨那个该死的副本,该死的怪谈,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他们龙国。
如果龙国的诅咒只对游夏一个人免疫,等自己死后,他又要回到孤军奋战的状态,在其他玩家都有同伴帮助,有国家帮助时,自己孤零零和那些人格对话,做一个谁也理解不了的疯子。
许从任轻轻吐出一口气,也对着陈局轻轻点头。
联络被切断。
游夏转头看着许从任,拍着他肩膀笑着开口,“老许,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大不了咱俩一起退出副本,损失一点国运和奖励而已,下个副本再补回来也一样。”
许从任回给他一个笑,语气轻松:“夏神说的话,我当然相信。来吧,出去找人前,先吃点好的。”
游夏吐槽:“走之前吃的好的吗?老许你这也太不吉利了。”
说归说,吃啥东西游夏还是很期待的。
他看着许从任,伸手从怀里一掏,就摸出来了一桶泡面。
再一摸,还有一桶。
竟然刚泡好的。
两人虽然被副本强化过体质,几天不怎么吃东西也饿不死,但毕竟不是铁打的身体,偶尔还是需要摄入点东西。
热气腾腾的泡面香气一飘出来,游夏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靠老许,你从哪搞来的泡面?”
许从任:“研发部那边搞出来的空间物资卡,最多也只能塞点泡面压缩饼干之类的,我带了一张在身上,想着关键时刻使用。”
游夏没等他说完就用叉子挑起了一大块,塞进嘴里,辛辣刺激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来,刺激着沉寂许久的味蕾。
游夏都快被感动哭了。
想他在上个副本还在嫌弃的东西,这个副本已经变成了难得的美味。
怪谈副本,你真的不当人!
气哼哼的骂了一句该死的怪谈,游夏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一桶泡面。
然后不可避免的,肚子开始疼起来了。
他吃了三天的鲜花露水,肠胃不知不觉已经被改造,猛地一吃垃圾食品,当即就受不了了。
很显然,许从任也是一样的状态。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冲去了厕所。
第二次进厕所,也没了闲工夫四处观察,目标明确直奔蹲坑。
这一段被直播打了马赛克。
是以众人也就没有看见。
蹲坑下有个不起眼的小洞,而洞里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触须。
那触须原本正满怀期待的接着肥料,谁知东西一下来,它便忍不住抖了抖。
怎么感觉……这次的“肥料”,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
正当那触须准备悄悄溜走时,却被眼尖的游夏给发现了,他当即转头对着许从任的方向大喊,“老许,有人偷窥我们上厕所!”
触须:……
许从任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
让情绪非常稳定的许从任也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
只因在厕所隔板底下,竟然有数条细细长长的触须在排泄物之中缓慢蠕动,那触须上也沾满了排泄物,根本看不出其中的颜色,只能闻到那臭中带着古怪香气的恶心气味。
人在拉屎的时候是最脆弱的。
寻常人要是在这个时候被一只狗盯着,心理压力都会很大,更别说把狗换成不知名的怪物了。
游夏胡乱提起裤子,跳着脚怒骂,“这他妈什么玩意,怎么还吃大便啊!”
许从任:……
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触须似乎很长,被声音惊动后,它一直想缩回去,但无论怎么蠕动,总有一小段露在外面。
这也给了两人反应的机会。
也顾不得有没有上完厕所了,眼下找到这触须的来源才最重要。
许从任忍着恶心,顺着触须来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是他之前发现的那个通道里头。
他微微转头看着游夏。
游夏眉梢一扬,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我靠,老许,你不会是打算进去看看吧?”
许从任沉默了一瞬,说了一句颇具哲学的俗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游夏很崩溃:“这不是虎穴,是粪坑啊!”
许从任试图给他解释:“这村子里的人全部都吃鲜花喝露水,为得应该就是为了维持排泄物的干净,所以严格来说,里头并不脏。”
游夏更崩溃了:“但是咱们俩刚拉了几坨大的进去。”
许从任无语凝噎:“你不说的话,我已经可以把这段给忘掉了。”
崩溃归崩溃,但两人既然发现异常,就不能坐视不理。
走到通道入口,看着正一点点往回缩的触须,游夏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掀开了上方掩盖的木板,令人惊讶的是,这底下竟然还有一块板子,而且板子的颜色跟地面几乎融为一体了。
再把第二块木板掀开,发现里头的空间出乎意料的大,竟然能容纳一个成年男人在里头行走。
许从任捏着鼻子,身先士卒的跳了下去。
落地是松软的泥土,微微有些湿润,还夹杂着厕所里那股难闻的香臭味。
憋闷的空气使这股味道开始变质,像是一堆刚采摘下来的鲜花喷了许多粪水,然后就用塑料袋装起来,在闷热潮湿内的环境内发酵腐烂,香味与臭味融合。
许从任呼吸了几口就感觉到头晕脑胀,他担心游夏适应不了,便仰头道:“要不我一个人下来看吧。”
话音还没落游夏就跟着跳了下来。
“你说什么?”
许从任:“……没事。”
游夏捏着鼻子,转头四处查看,很快注意到地面上有明显的脚印痕迹。
“这里刚被人踩过。”
他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
不,不是身后,是前面。
不,还是不对!
仔细一听,发现整个通道都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
“应该是触须弄出的动静。”许从任拧着眉,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条触须,借着上头传来的一点光,可以看到触须整体是绿色的,边缘还带着小刺,“像是某种花延伸出来的枝。”
“那这花可真够大的,光枝叶就这么多。”游夏一边蹲下去观察着地上的脚印,一边开口。
许从任跟着蹲下来,“发现什么了吗?”
游夏:“脚印应该属于男性,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体重一百三十多斤。”
凭借一个脚印就能分析出身高和体重,这不是资历深的警察才具有的技能吗。
许从任又看了游夏一眼,为他时刻能刷新自己对他的了解而感到惊奇。
游夏仍自顾自分析道:“所以是一个体重偏轻的男人,根据我们在村子里见到的几位村民来看,最符合这个要求的是。”
“村长!”
许从任立刻说出他的结论。
游夏点点头,摸着下巴,眼神中带着深思,“这条通道在村长家,所以村长的可能性很大,我们倒要看看,他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走吧,继续往里面走。”
没想到通道的长度超过了他们的想象,而且里头弯弯绕绕而且四通八达,再加上一点光源都没有,根本分不清方向。
许从任脚步一停,后面的游夏撞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靠,老许,你停下干嘛?”
许从任:“有岔路。”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照明的道具卡。
这类道具卡被归类到工具卡,对副本通关没什么作用,因此也是分析局研究出来最多的道具卡。
许从任带了一堆,没想到还真能起作用。
一根蜡烛在他手中出现,微弱的烛光照亮整条通道,只见脚印在这条分岔路口消失了。
“走哪边?”许从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