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到了躺在地下的一男一女,张起棂的手指动了动,眼睛慢慢睁开。
一开始他有些迷茫的眨眨眼,最后感觉到身上的重量,才反应过来。
他抬手握住躺在他身上张灵芝的腰,小心的起身,把人放到自己的怀里。
然后他便发现了不对,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没有起伏的胸膛,心里猛的一跳,颤抖的手伸到她的鼻息之下。
没有呼吸……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张起棂开始慌张地探了又探她的鼻息,还是没有呼吸,他不相信,他颤抖的手去触摸她的脉搏,也没有脉搏……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不相信,张起棂不相信,不相信他的芝芝就这样没了。
他想到了曾经在德国求学时学过的紧急救急方案,他强装镇定的把张灵芝的身体放平,双手交叉呈按压状,对着张灵芝的胸口一遍一遍的按压。
还给她渡气人工呼吸,他如此反复,持续了很久。
但张灵芝仍然没有反应。
最后,张起棂呆呆的跪坐在地上,他终于接受了,他的妻子,他的挚爱,他的光,死了……
张起棂恢复了很多记忆,知道了自己前半生的所有痛苦,如果是以前,他不会觉得有什么,那是因为没有尝过甜,所以不知道那叫苦。
可是现在他尝过了甜,他知道了,他以前过得很苦,所以他不明白,他前半生这么痛苦,老天为什么现在又要夺取他唯一的光?
他是什么有罪的人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世人不常说先苦后甜吗?
为什么他,为什么他张起棂就没有?他明明已经经过了苦,为什么还尝不到甜?
芝芝就像一抹甘露,甘甜入口,却也短暂。
张起棂红着眼眶,浑身颤抖,他用力把张灵芝抱在怀里,眼里都是痛苦和难过。
开始叫她的名字,他想是不是这样就可以叫醒她?
#34芝芝#34
#34芝芝#34
一遍又一遍……
然而平时会回应的人,现在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毫无生息。
蓄满已久的眼泪,最终还是掉了下来,没有嚎啕大哭,没有崩溃流泪,眼泪就是一直流一直流,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34呜,啊!!!#34终于没有忍住,呜咽出声,崩溃的大喊。
他开始请求神明,抱着人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的磕头:#34有没有神明?救救她吧,求求你,救救她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付出我的生命都可以!#34声音婉转凄凉。
然而没有人,也没有神。
夜幕将至,张起棂停止了哭喊,他就这样抱着她,沉默着。
连续过了两天,张起棂沙哑着声音说起了情话,说了很多很多,还说了他们的故事。
最后,他哭着说:#34醒醒吧,芝芝,你醒醒吧,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我真的会害怕!#34
如果张灵芝在的话,肯定会好笑的抱着他:#34别怕,我在,我一直在!#34
凄凉的声音还在继续,惊扰了附近的鸟儿,引来了好奇的猴子。
张起棂的表情逐渐空白,身体逐渐麻木,低头亲了亲张灵芝的嘴,就亲了亲她的额头,他想,跟着她一起去……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他拿出了那本泛黄的日记本,他写下了要是报仇的信息,他还不能死!
他要为芝芝报仇,张起棂满脸的愤怒和绝望,胸口传来痛意,喉尖涌上一抹腥味,紧闭的嘴唇流出点点血迹落到纸张上面。
张起棂颤抖着手,毫无章法的写着,他要告诉未来的自己,要报仇,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写完后,没忍住,吐了一口鲜血,之后便晕倒在地。
而那本日记本,不知为何回了魂导器里……
张起棂醒了,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动了动僵硬到痛的身体,有些不明的抬起手握了握,视线下移,才看到已经僵硬的躺在那里的尸体。
这是谁?
心脏不自觉的抽痛,张起棂茫然的伸出手触摸心脏处,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心脏会痛?
他的眼神又看向了那个尸体,眼里透露着伤心难过,还有一丝迷茫。
最后张起棂试着把已经僵硬的尸体抱到自己的怀里,这个动作他似乎经常做,因为他觉得很熟悉。
张起棂歪了歪头,这个人,是很重要的人吗?
为什么他想不起来了?还有他自己,他也想不起来了……
最后张起棂放下了张灵芝,他得去弄点吃的,因为他饿了。
他找到了香蕉桃子,他带了回来,他看到小鸟正在啄张灵芝的身体,生气的跑过去把小鸟赶走。
他下意识把香蕉和桃子递过去,眼里闪过错愕,就算是失忆的他也知道,尸体是不能吃东西的。
这个人是个死人……
然后张起棂自己吃了那些水果。
他去河边清洗了自己,他看着水里的自己,原来自己长这样……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印象中好像有人很喜欢这张脸,是谁呀?
会是……张起棂看了看远处的尸体,她吗?
那她为什么会死啊?
张起棂站起身走到了张灵芝身边,张起棂开始对尸体上下其手,他没有摸到伤口。
他眼睛带着迷茫和不解,一个死人为什么会没有伤口的?没有伤口是怎么死的?
他下意识的跪在这个人的身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跪了三天,最后他亲自找来树根,挖了个坑,亲自埋葬了张灵芝。
之后他也没有离开,他就在这里生活,跟野人一样,白天去找吃的,晚上就回来睡觉,天为被以地为席。
下雨天就会拿个大的芭蕉扇,挡着自己,也挡着她。
10年过去,张起棂又失忆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当他想走时,抬起的脚却迟迟落不下去。
最终他遵循自己的内心,留在了这里。
低头疑惑的看了看底下的那块土地,他直觉那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要不要挖呢?张起棂想了一下,还是不了,因为他有种没有意义的感觉。
那什么是有意义的?张起棂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怎么才是有意义的……
又过了10年……
这一次张起棂不得不离开了,护林员发现了他,发现了像野人一样的他。
他被带走了。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一直守着的那块地,又看了看身旁。
他觉得身边应该有人才对,会是谁?
心口不自觉的绞痛,茫然的伸手摸了摸,眼睛不自觉的干涩。
张起棂不自觉的开口:#34芝芝……#34
张起棂眼神很迷茫,红着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心里疑惑,想不明白。
他是谁?还有,芝芝是谁?
被带走时,张起棂终于还是哭了。
20年前,张起棂没有流干的何止是血,还有他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