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四九城里的寒意渐浓，眼瞅着就要迈进一九九四年了。
这天，李云峰正歪在厅的沙发上，听着屋里几个女人的叽叽喳喳。
奶奶坐在最中间，手里捧着个暖水袋。
老妈王春花和丈母娘杨敏一左一右，正说得眉飞色舞。
孙丽娟则时不时插上几句，手里还拿着毛线，也不知道在织个什么。
她们聊的，自然是李云峰那两个宝贝闺女。
“哎哟，我说娟子，咱们家大妞那性子，是越来越像云峰了，话不多，心里可有数呢！”
王春花拍着大腿，语气里满是骄傲。
杨敏立刻接茬：“可不是嘛！上次学校开家长会，老师一个劲儿地夸她沉稳。倒是二妞，活泼是活泼，就是有点太跳脱了，跟个猴儿似的，一天到晚没个消停时候！”
“妈，二妞那是随我，活泼点好，以后在外面不受欺负。”
孙丽娟笑着反驳，手上动作不停。
奶奶慢悠悠地开口。
“都好，都好。女孩儿家，一个稳重，一个活泼，将来都有出息。”
李云峰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嘴角噙着笑，没怎么插话。
他这两个闺女，一个确实安静些，喜欢看书画画。
另一个则是个小炮仗，上房揭瓦的事儿没少干。
正听得入神，李云峰眼角余光瞥向窗外。
“下雪了。”
他淡淡说了一句。
屋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几个女人齐齐扭头看向窗外。
只见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
雪片又大又密，纷纷扬扬，很快就给屋檐都披上了一层银装。
“哎呀！真下雪了！今年这雪，可真不小！”
王春花站起身，走到窗边，一脸惊喜。
杨敏也跟着凑过去：“是啊，这一下，天可就真冷透了。”
孙丽娟放下手里的毛线活，也走到窗边，看着漫天飞雪，眼神里有些迷离。
李云峰也站起身，走到窗前，双手插在裤兜里。
他看着窗外那片白茫茫的景象，心里头，却忽然生出几分莫名的感慨。
一九九三年的第一场雪啊。
他记得，一九九二年那场雪，似乎来得要早上一些。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
一晃眼，九四年都要到了。
等到九四年，自己这周岁，可就满四十了。
四十不惑？
李云峰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他想起自己刚穿过来那会儿，十八岁，风华正茂，带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劲儿。
现在呢？
自己的孩子，最大的那俩都超过十八了。
这时间，它娘的，真是一点儿都不抗混啊！
“啧，真不抗混！”
李云峰没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
他声音不大，但屋里几个女人都听见了。
孙丽娟转过头，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哟，李大老板这是感慨人生了？”
王春花也跟着叹气：“可不是不抗混嘛！一眨眼的功夫，咱们都老了。想当年，云峰你刚跟娟子结婚那会儿，妈还觉得你是个毛头小子呢！”
杨敏也接话：“是啊，那时候我还和你爹在农场改造呢。”
“谁能想到，这才多少年，日子就过成这样了。”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这宽敞明亮的屋子，和不远处那金碧辉煌的紫禁城，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欣慰，有骄傲，也有一丝丝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
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普通的农村小子了。
奶奶也慢悠悠地说道：“人啊，就是这么一代一代过来的。你们年轻的时候，觉得日子长着呢。等到了我这个岁数，就觉得啊，眼睛一睁一闭，一辈子就快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