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就告开封府吧!”
“是你们去击鼓鸣冤,还是我去?”
“我不知你们如何证明你家钱是这几个孩子偷的,但我却能证明,这几个孩子的钱是我给的!”
说完,她问宋忆:“大郎,我给你的钱呢?”
宋忆指着那老婆子:“被黄婆子抢走了,放他家里了。”
木莲颔首,对邻里们道:“诸位帮我盯紧了他们,别让他们回去把钱给换了!”
邻居们纷纷应下,声音之大,把黄家的人狠狠地吓了一跳。
黄婆子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道:“你……你唬我呢!钱哪儿能有印记?”
可吹吧,这个小娘们儿又不是先知,如何能知晓那钱会被抢,还提前做印记?
分明就是诈她的!
想到这里,黄婆子的胸脯都挺得比别人高一些。
她眼神示意儿子儿媳:莫慌!
稳住!
她的儿子儿媳们在最初的慌张过后,也回过神来,纷纷梗着脖子附和。
木莲轻笑:“如何不能!”
“这钱是我从染坊里收回来的!”
“染坊的一个女工,她男人欠了我家官人的账,我去要了来,就命人送了两贯给大郎,给他们添补生活日用。”
“那钱,我这里还剩下几贯,不信一会儿我就让人拿出来给大家瞧瞧,看看那钱上是不是沾染了些许颜色。”
诈的就是黄家人!
心虚的人,哪怕是怀疑她胡说八道,但也心虚,也会忍不住想万一是真的呢?
当然,木莲也不怕宋忆撒谎。
她已经跟宋忆说过了,他要为他的话负责任。
宋忆若是撒谎,官府该如何判就如何判。
木莲不会因为他只是一个孩子,就包庇他!
黄家人见木莲说得跟真的一样,黄家人听了心里直打鼓。
纷纷看向黄婆子。
黄婆子心里也拿不准,她这会儿心里已经发慌了。
就听木莲又道:“哎哟,我若拿出来,你们定要说是我命人现染上去的。”
“还是不麻烦了,报官吧,让官府去黄家搜!”
“我记得很清楚,给大郎的两贯钱上,染的是青色。”
铜锈本来就发绿。
故而黄婆子把脑壳都想穿了也想不出来那铜钱到底沾没沾青色。
况且宋忆说了,黄婆子抢了他的钱,就同家人揪着他们过来了。
“来人,报官!”木莲拔高声音,鹞哥儿忙跳脚道:“我去,我去!”
黄家人一下子就急眼了。
黄老大最是稳不住,他慌忙喝问:“娘,那钱到底是不是他们偷咱们家的啊?”
黄婆子也慌了,她道:“我……我见宋大郎从我家出来,怀揣了两贯钱,就以为是他偷我家的……”
二郎怒吼:“你撒谎!”
“我大哥没去过你家!”
“我们从你家门口路过,你都要放狗咬我们,我们平日里都是绕着你家走!”
黄婆子一下子就噎住了。
众人还有啥不清楚的,这一家子抢人家孩子钱不说,竟还敢胆大包天地找到秦家来!
黄家的两个男人和妇人见状不对,忙给木莲跪下:“夫人饶命,我们原也不知缘由,都是听我娘说的,这才跟着找来。”
黄婆子也吓着了,左右开弓扇自己耳巴子:“是我猪油蒙了心,见财起意……我不是人,求夫人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木莲冷眼看着他们磕头哀求,荣氏等几个妇人帮着求情:“夫人啊,这老妇既然知道错了,您就放了她吧!
她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容易!”
“就是,这几个孩子也不是没错,人家问他钱哪儿来的,他打死不说,若是早说,哪儿有这事儿!”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也被春香给打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嗯吧!”
三个孩子紧张地看向木莲。
木莲的脸色很是难看,她等这帮人说得差不多了,才勾唇讥讽道:“几位婶子真是善良。”
“我家也丢了钱,我看你们几家的孩子偷的……”
荣氏立刻尖声叫道:“都巡检娘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家孩子啥时候偷你家钱了?”
“咱们清清白白的人家,可不敢背上个偷儿的名声,夫人您这样也太不厚道了!”
“就是啊,哪怕后头说清楚了,可这名声传出去了,难道咱们也还得挨个儿去分辨不成?”
“便是挨个儿分辨,也有人不信的!”
木莲拔高声音:“原来,刀落到你们身上,你们也会疼的啊!”
以荣氏为首的几个妇人:“……”
杨坊正真是气死了,这次是真真儿让他没脸。
他没想到平日里温温柔柔软弱可欺的木氏眼下竟这般强势,寸步不让。
“你个老娘们儿,瞎掺和啥!”
呵斥完荣氏,他又跟木莲赔罪。
木莲道:“还请坊正帮忙写一份供词,也请诸位邻里帮忙签字画押见证一下。
他们有三罪。
一罪,抢夺钱财。
二罪,诬陷孩童。
三罪,讹诈官眷。”
“供词写好了,还请诸位帮忙将这一家人送去开封府!”
罪涉讹诈官眷,那就送得开封府。
若只有前两种罪,送祥符县县衙就行了。
黄家人顿时全都瘫了下来。
木莲扬声对大家道:“若他们诬陷的是我,我恐怕还是打一二让手。”
“但你们看看这几个孩子,最小的也才三四岁,她们就能下狠手伤害他们!”
“抢他们的钱不说还倒打一耙,还伤他们至此,若诸位自家的孩子被这般对待能忍否?”
徐婆子大声说:“不能忍!”
“这他娘的都能忍,那不成鳖孙了!”
“忍成千年王八绿毛龟!”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觉得就是这个道理,黄家人属实太过分了。
木莲道:“若我给孩子的钱没有印记,孩子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他们一辈子都会背着偷儿的名声过日子,念书没人收,也不能去科考……
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看低,被人防备……
他们的一生就毁了!”
“是,他们的父亲都没了。”
“可他们的父亲是救火没的,他们的父亲,救火救人,牺牲了生命。
可他们的孩子,却被这般欺负冤枉……”
“今日,我就要让所有人知晓,他们不是没人撑腰!
我家官人既答应了他们的父亲要将他们照顾到成年,我们夫妻就不会不管他们!”
“黄家诸人,我绝不原谅,也绝不姑息!”
“做坏事就该付出代价,不然《刑律》用来作何?摆来看吗?”
宋忆和戚川听她这番话,眼睛一红,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哗哗往下掉。
邻里们的情绪也被木莲几句话煽动起来,自发将几人捆了,堵了嘴送去开封府。
木莲让诨哥儿跟去盯着,她把几个孩子叫回院子,又让鹞哥儿和曲嬷嬷去打听打听秋婆子那边儿的情况。
几个孩子十分紧张局促地看着木莲。
木莲让他们坐下,让徐婆子去给他们煮点儿粥水,等大夫来了,就让大夫仔仔细细地帮几个孩子瞧一瞧身体。
这一瞧,就瞧出问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