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将士怒了,也慌了。

    或许在后悔没有把这些百姓的嘴堵上。

    还有一些百姓没有死去,他们拼尽全力,用最后的力气,一同哼唱历史长河中,那首表达强烈爱国情怀的诗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老!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歌声里,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壮烈。

    但白明微听得出来,这些人无一不爱着东陵,无一不在尽自己的力量,守护这片山河疆土。

    他们宁可惨烈赴死,也不愿过着被外敌奴役的日子。

    歌声渐渐微弱,几乎听不到了。

    白明微抽出剑,高高举起来,目眦欲裂地大喊一声:“将士们!杀!”

    就算保不住这些人的性命,他们也要保住这片土地。

    这样才能令无辜百姓的牺牲有价值,而百姓们的子孙后代,也能以东陵人的身份,堂堂正正挺直腰板地活在故土。

    “杀!”

    所有白家军异口同声地嘶吼一句。

    气势震破天宇。

    本来因此受挫的士气,也因百姓们的从容赴死而被调到最高。

    所有人都哽咽着,红了眼睛,也生出无法抵挡的力量。

    白家军的剑,不止裹挟勇气,还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怒火,如同决堤的黑洪一般,涌向平城的城墙。

    “把这些百姓都杀了,让他们踩着同胞的尸体来战斗!”

    敌军中,将领冷声吩咐。

    北燕军的剑,对准了那条决定生死的绳。

    砍,再砍。

    一具具已经自我了断的尸体,砸下,稀烂。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坠落,死去。

    而来到城墙之下的白家军,也踩到了他们同胞的尸体,踩着本该被他们守护的弱者,杀向这座饱经风霜的城。

    白明微的怒意,也因此抵达顶峰。

    而手中的那了结过无数生命的剑,也因此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在巍峨高耸的平城与势如山洪的白家军之间,她赫然只是一道渺小的孤影。

    但她还是执起剑,在卫骁的掩护下,将毕生所学灌注在剑上,而后不再抑制,猛然劈向城墙。

    带着怒意,带着悲伤。

    这把不祥的剑,承载着她的情绪,就这样劈开了这扇被北燕人撞过无数次的城门。

    剑气荡起,摧枯拉朽。

    抵着门的士兵被震开,厚重的木头也碎裂成几块。

    裹挟愤怒的劲风久久未曾停歇。

    白明微衣袂猎猎,炽艳披风似火作响,墨发飞舞。

    她于战鼓声中如巨兽咆哮:“北燕贼子,还我山河!”

    紧接着,她提剑冲了进去,见人就砍,刀刀见血,身侧已死伤大片人马。

    血,沿着古老的砖石汇在一起,汇成一股,流淌到那一具具东陵百姓的尸首上。

    以血祭奠,血债血偿。

    白明微杀红了眼,将士们也不甘落后。

    就算他们有残缺,就算他们年老了,就算他们曾是土匪。

    可此时此刻,他们无一不英勇,无一不是为家国而战的英雄。

    悍将之下,岂有弱兵?

    白明微有多强悍,他们就有多骁勇。

    没有人愧对白家军这个称号,他们是狮子,是猛兽,是燎原的火。

    他们是势不可挡的杀神,碾灭这些践踏东陵土地的敌人。

    ……

    北城墙战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霍世勋那里,也听到了平城的战鼓声。

    他一拍桌子,朗笑一声:“白明微这娘们,够野!立即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