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儿孙的空棺前,一如从前,还是那棵屹立不倒的大树。

    他道:“人选,我已经想好了,就由明微带领六位嫂子和传义前往,沈氏与其他人留下。明微,你可知祖父这样做的原因?”

    白明微点头:“留在京城的人,命运都紧紧地系在此次出征的输赢上,与白家同生死共存亡。”

    “几位婶婶嫁入白家日久,早已在白府生根发芽,白家遇到这样的事,她们无法独善其身,只能留下。”

    “五位妹妹是白家人,她们亦不能在覆巢之下得以保全,而她们本身柔弱,就算到了疆场也无法适应,也只能留下。”

    “祖父让我带嫂嫂们与传义前往边疆,是想寻找机会将她们送往一个安全的地方。”

    “如若北征一切顺利,则能保住全家,若是不顺利,我战死沙场,而陛下问罪白家时,至少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们可以更名换姓,好好活着。”

    白惟墉话语艰涩:“是,若成了,保住全家,若不成,白家倾覆之时,至少还能留住她们一条性命。”

    “传义那么小,应该好好长大。她们还那么年轻,却早早没了丈夫,就此死了何其无辜?”

    “我白家已是对不起她们,这是祖父的力量范围内,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了。”

    沈氏不解:“祖父如此良苦用心地安排,何不直接写放妻书,许她们一个自由之身?”

    白惟墉摇摇头:“如若白家遭难,就算她们被放回去,身上也永远落下白家的印记,日后岂能好活?”

    “如若她们假死,却能脱去前尘过往,以一个崭新的身份好好活着,而我,也会竭尽全力地准备好能保障他们日后生活的一切。”

    白明微接着道:“最重要的是,此刻放弃是相当不好的信号,意味着白家对此战没有信心。”

    “如果此时祖父写放妻书送她们回家,那么我们为前往边疆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士气,就会一蹶不振,百姓对我们的信任,也会因此瓦解。”

    白惟墉深深地叹了口气,最后歉疚地看向沈氏:“孩子,留你在京中,祖父对不住你。”

    沈氏忙道:“祖父说什么呢?孙媳自从嫁入白家,便成为了这掌宅之人,里里外外风风光光,只有孙媳沾白家光的份,却没有白家对不住孙媳的说法。”

    “孙媳早已和白家唇齿相依,怎会在享福的时候心安理得,在困难的时候抽身离开?”

    “孙媳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家中继续镇宅,等待明微凯旋而归的那日。”

    这是她的心里话,没有任何虚假。

    她与丈夫鹣鲽情深,如果不是为了小传义,她可能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就抹脖子去了。

    生死,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白明微握紧沈氏的手:“嫂嫂放心,此次出征,我必凯旋归来!就算真到了那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也会保证小传义平平安安地活着!”

    沈氏拍了拍白明微的手:“你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亲人,难道我还信不过你么?”

    “且放心地去,白家有我看着,我会照顾好祖父,保护好白家的每一个人,等你归来。”

    白惟墉见此,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了,示意林氏扶他回去。

    可就在这时,管家匆匆来报:“相爷,定北侯夫人来了。”

    这定北侯夫人,便是七嫂俞皎的母亲。

    这个时候上门,究竟是为着什么?

    可不像是来吊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