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Grace就Grace。”贺正文投降摆摆手，递过餐牌，“想吃什么？”
贺正梅脱掉大衣，折叠放在靠里卡座，搭眼淡扫，将小腹一吸，“减肥。”
她摸出气垫，摁压鼻翼浮粉补妆，随口吐槽，“干嘛不打视频，非得见面，不知道我还忙着呐！”
贺正文喝一口柠檬水，哂笑看她，“怎么，有榜一大哥，翻脸就不认你亲哥了？”
闻言，贺正梅视线离开镜子，斜睨他一眼，“不一样好吧！”
“怎么不一样？”贺正文追问。
贺正梅目光落在擎着气垫的左手腕，故意将表盘一侧露给他，“瞧瞧。”
香奈儿白陶瓷腕表，J12系列，公价五万多，连年涨价，心仪很久的一款。
陈克礼给她盒子的时候，她高兴疯了。
“榜一大哥送的。”
“怎么就确定不是A货？他带你去专柜了？”贺正文嗤笑一声，“网上怎么说的，男人给你买奢侈品，一定会带你去专柜。”
贺正梅哂笑，“哥！他可是陈克礼！”
言外之意是犯不着刻意弄个假的骗她。
再说，她纵横主播圈两年，早修炼得火眼金睛，是真是假她一摸就能分辨。
—
晚饭就餐高峰期，茶餐厅几乎满座。
食人来人往，放着一侧宽敞通道不走，着意路过，暗中打量卡座里的贺正梅。
她长得好看，标准的淡颜美女，在原野MCN一众惹火主播里，算一股清流。
喜欢更渴望浮华的生活，做网红，对贺正梅来讲，无疑是一条阶层跃迁的捷径。
—
贺正文眼底一抹薄笑，没纠结香奈儿真假，只关心要紧的，“你和他最近怎么样？”
他，自然是说榜一大哥陈克礼。
“那种公子哥儿从来不缺女人。”
“哥！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贺正文大拇指摩挲塑料杯沿，“我好心提醒你抓紧，多少姑娘往车边扑呢！”
“你今天找我到底什么事？”贺正梅听出他弦外之音，放好气垫，倒了半杯柠檬水。
“……”
贺正文斜倚卡座，垂眸片刻，再开口时直视她，“我想见见他——陈克礼。”
万事还得做PnB。
当初，他吃亏就亏在一心将宝压在“卫健局准岳父”身上，没有两手准备，以致于骤然被双规，连累他陷入被动。
“他不是讨厌他家老三嘛。”
“合适吗？”
“怕什么！他都能告诉你陈家最大的八卦，还有什么不合适。”
贺正文老练分析，“没准和他一见面，还能推动你俩关系呢！”
“……”
贺正梅喝水思忖，想想似乎有些道理，话没说死，“我尽力约，能不能来不保证。”
毕竟，她和陈克礼的关系并不对等。
贺正文点点头，一把夺过餐牌，“你真不吃了？”
贺正梅嗯了一声。
“那正好，走人！这顿省了！”贺正文随手撂下，起身穿大衣。
“……”
贺正梅一噎。
她这个亲大哥，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医学博士毕业，唯一缺点特别抠门。
也可能是小时候穷怕了。
两人走出茶餐厅。
忽来一阵冷风，卷起贺正文大衣下摆，吹得他打个哆嗦，紧了紧衣领。
韩剧里说，冬天最能看出阶级差别。
有钱还是穷，在冬天是藏不住的，一近身就明白，衣服价格越贵，重量越轻。
想着，他看向身旁贺正梅，同样冻得瑟瑟发抖，她还露着两条腿晃来晃去。
包里手机振动，贺正梅解锁，朝他一扬，“哥，我先走，姐妹约我去缦华！”
缦华。
私人会所，凤城富二代聚集地之一。
贺正文正要表态，一回头没瞧见人影，她早已火速钻进网约车里，扬长而去。
“……”
真他大爷的一地鸡毛。
刹车灯猩红，贺正文只觉刺眼，不禁抬头仰望夜空。
明明沐浴同一片月色，却人各有命。
不。
他从来不信命，只信人性。
—
明月高悬，月色如银。
弘济医院公寓楼下，董天野喘着粗气，抬头张望，26层南向厅亮着灯。
门禁森严他进不去。
给三哥发消息也没人回，他不敢再发，将两个28寸日默瓦行李箱一拼。
花坛边坐等。
—
敲门，董天野满头大汗。
“再不来我饿死了！”陈克己骂骂咧咧开门，毫不气照他后脑勺一推，“没看几点了！磨磨叽叽嘛呢！”
“三哥我错了！你别跟我计较！”
董天野态度一流，箱子挤进门，第一时间取下拉手挂的保温餐盒，双手递过去。
你其实可以自己点外卖，他腹诽。
陈克己居高临下，“你再说一遍。”
好家伙，他还会读心，董天野噤声。
低眉顺眼掀开盒盖，“虾仁鲍鱼粥，鼎悦现熬的，专等它耽搁了。”
“厨房在哪儿，我给你拿勺子。”
保命狗腿一如既往。
“……”
陈克己脑袋一歪，抬下巴示意。
三少爷一向饭来张口。
董天野取来汤匙，先搁他手里，然后躬身摆好几个食盒。
—
饿过点忽然没胃口。
“东西呢？”陈克己浅舀一勺，没着急往嘴里送，眼角余光瞥他。
乍闻一问，董天野怔愣片刻，一点懵。
“……”
陈克己嘴抿成一条线，恨铁不成钢瞪他一眼，迸出一个单字，“伞！”
“……”
哦哦哦哦哦。
董天野醍醐灌顶，绕过行李箱，蹲地上打开，一把一把往外拿。
天气预报也没说最近几天会下雨，三哥脑回路可真清奇，要什么伞啊。
“董天野！”
你有病吧！
陈克己给气笑了，下颌线紧绷，瑞凤眼尾微翘，神色复杂，“你脑子谁吃了！”
“不是，三哥……”
董天野回头仰视，乍然品出况味，脸上血色唰地一下褪去，耷拉着眼皮别开视线。
把他家的。
原来此“伞”非彼“伞”。
三少爷说话什么时候也拐弯抹角了。
“三哥你等着，我马上去买！”董天野长手一伸，抱起几把雨伞就往外冲。
真服了。
陈克己差点背过气去。
—
更深露重。
高山流水别墅，陈家大宅，黑漆大门缓缓开启，一辆卡宴驶入后，徐徐关闭。
下沉式厅，陈在山铁青一张脸，茶几上摆放着一摞牛皮纸文件袋。
身后脚步声深深浅浅，他回眸。
陈克礼拖鞋一滞，哽了一下，“爸。”
“你干什么去了！”陈在山目光看向他手里车钥匙，掷地有声，“几点了！”
“我妈……找我吃顿饭。”
“……”
一听姚蔓乔，陈在山眼帘蓦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