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来，陈克己相当自来熟。
晓得常副护士长回家先洗手，他闲散搭眼瞥洗手间，然后换了鞋四处溜达。
不经意扫视书柜照片，目光落在一张全家合影，常遇春笑得不见眼睛，天真无邪。
陈克己忽地想起“约饭”，长吁口气，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
嘟嘟。
连续忙音，他心下一奇，还以为拨错，核对一眼，挂断再次拨号。
总算有人接听。
母亲那边环境有点吵，陈克己说明原委，“常教授临时出差，咱改天再约吧。”
血亲之间沟通不用拐弯抹角，他直接说结果就好。
“我没有意见，”沈玉宁表情平静，宴请亲家原本是老太太决定的，“听奶奶的。”
言下之意是很不用向我汇报。
她看上一幅画，先锋艺术，好几个人同时询价，陈克己突然来电，她一心二用。
寥寥数语，陈克己听出潜台词，识趣表示，“行！那我跟奶奶说，妈你忙吧。”
沈玉宁嗯了一声果断挂断。
“……”
收线后，陈克己瞅着屏幕愣了片刻。
母亲今天冷淡的颇为反常。
—
顾不上多想，他转头给奶奶打电话。这回接通很快，却是岚姨开口，“三哥儿？”
“老太太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是嘛？”陈克己同样台词重复一遍。
还没说请奶奶接听，那头压低声音表示，“吃饭这事儿不急，倒是另一件，老太太交代，让你最近先别回来。”
“怎么呢？”陈克己皱眉，一头雾水。
“你爸生大气了！昨儿熬一宿没睡，在厅呆坐了一晚上，可吓人了。”
岚姨心有余悸。
早起见陈在山穿戴整齐，误会他和陈克己一样，是从外头刚回来，结果和岐叔一对，才知道一言不发入定似的整整一夜。
“……”
陈克己眼皮突跳，想到夺门而出身后那一声叫喊，定定神揣测，“公司出事了？”
说完，他先否定了这个猜测。
一旦唛斯啤酒出事，股价势必大跌，不用他问，群里@他的消息就会爆棚。
“和我有关？”陈克己很有自知之明。
电话那头，岚姨深叹一口气，委婉道，“不好说，估计和‘那边’有关。”
“……”陈克己张着嘴半晌无言。
“三哥儿，老太太说上午让秘书给你转了笔钱，没走对公，叫你自个儿长点心。”
“还有，”岚姨欲言又止，“等这阵风头过了，我再通知你啊。”
“行吧，我知道了，挂了。”
—
看着屏幕，陈克己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切进手机银行查询，一笔200万到账。
一条提示短信淹没在几百条未读里。
父亲陈在山发怒不是第一次，但奶奶却头一回给“遣散费”，足以说明事情不小。
结合方才母亲态度，保不齐还是姚蔓乔，不甘寂寞搞事情。
真是烦死了。
“……”
陈克己烦躁地上下拨弄发梢。
连续几个深呼吸。
管他呢。
陈克己擅长自我排解，他最不喜欢回高山流水，这下好，歪打正着还有零花钱。
一个好主意瞬间浮上心头。
—
正想着，背后飘来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他身形一晃，缓缓回头。
浴室水声潺潺。
“……”
陈克己舌尖划过上唇，忽觉嗓子眼干涩，不自觉吞咽几下口水，抬手解开最顶上一颗衬衫纽扣，默默起身。
暗示太过明显。
陈克己看一眼手机，当机立断关机。
谁也不配在关键时刻打扰他。
虽然流连夜场，但和秦北望喜欢“玩姑娘”不同，他“洁身自好”，绝不“上垒”。
不得不承认，其实是老太太管得严。
自从出了“姚蔓乔”那事，陈家第三代，奶奶决不允许他们任何一个人重蹈覆辙。
—
流水宛如一条小蛇，勾的他心痒难耐，陈克己一摸下巴，蹑手蹑脚凑近洗手间。
贴耳细听。
水声变奏动听，沐浴露香气萦绕，陈克己一把拽出衬衫下摆，除衫脱衣，速度快得活像新兵连的男兵。
他指尖勾着衬衫衣领，摇晃几圈，扬手用力一甩，直直落在沙发靠背上。
董天野今天给他预备了一身Kiton西装，配了一件他最讨厌的拔染青年布衬衫。
早上赶得紧，没仔细看，现在闲了一瞧，拔染暗花显得他整个人，特别轻佻。
万一常副护士长不喜欢这一款怎么办。
—
这时。
水声戛然而止，几秒后，门锁响动，一股潮热气息扑面而来。
门外，陈克己应声抬头。
四目相对。
“陈克己！”常遇春吓了一跳，下意识裹紧浴袍，眼神上下打量他，“你想干嘛？”
培训三天，住在病区浑身不舒服。
离开医院必须要洗澡，不然总觉得还在上班，职业习惯改不了。
想跟他解释，又觉得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正好他在打电话。
“……”
把嘛去掉，陈克己腹诽。
他上身半裸，腹肌块块分明，银扣皮带头半开，西裤松松垮垮坠在胯间。
陈克己上前一步，贴近，居高临下看她脑顶，玩味笑道，“别叫那么大声。”
“……”
闻言，常遇春脸一红，别开视线。
陈克己一愣，旋即品出况味，饶有深意张了张嘴，夸张一抿唇，挑眉戏谑一笑。
此情此景，熟男熟女。
陈克己呼吸起伏，喉结滚动，再往前一步，一脚跨进洗手间，逼得她后退半步。
他目光游移。
她两颊微红，像红富士苹果，脖颈光滑，粉色浴袍上印着——陈克己眯眼聚焦。
粉红豹，他乐得一嗤。
没看出来她内心还挺闷骚。
—
陈克己身材高大，如一堵墙杵在眼前。
顺着他视线，常遇春双肩紧绷，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往后错了一小步。
她退，他进。
浴室潮热，水汽氤氲。
常遇春头发尚未擦干，发梢水珠顺脖而下，一股冰凉划过温热皮肤，没入领口。
她随手一撩湿发。
下一秒，陈克己腹肌一紧，水珠飞溅。
公寓楼浴室没有做干湿分离，气闷，她伸手想去摁换气扇，开关就在陈克己身后。
然而。
叮一声脆响。
皮带扣摔地板上，西裤刷地堆在脚腕，陈克己虚捞一把，犹如被点穴定在原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