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克真擦拭台面的手一顿，抿笑斜斜瞥陈克己，“我可没说过。”
言外之意都是陈家人提权斗多难听。
“……”
聪明人说话从来不用拐弯抹角。
不否认就是默认。
见状，陈克己大喇喇伸了个懒腰，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给你拖后腿嘛。”
陈克真眼刀一瞪，“拖什么后腿，少跟我打马虎眼。”
“……”陈克己抓抓眉骨。
陈家几个第三代里，他最看好二姐克真，智勇双全，双商高。
当初早稻田回国，婉拒陈在山“空降”，硬是从底层销售干起，一年干到区域销冠，不到两年将唛斯啤酒全面推向日方市场。
与“朝日”齐名，陈克真功不可没。
三年前，唛斯健康产业科技发展公司成立，集团全资，陈克真出任总经理。
专注大健康领域，为唛斯啤酒下一步转型探索新的出路。
实际，陈克己心里清楚，如果“二姐”和他换一换，集团“副总裁”大概会是她。
每每想到这里，他总为二姐鸣不平。
因为她特别像《一代宗师》里的“宫二”，为事业立志“奉道”，标准不婚主义，对婚姻嗤之以鼻。
—
陈克真交代，“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几份文件，你抽空看看。”
“算上岗功课！”她强调。
笑死。
“怎么还有任务？”陈克己眉头拧成一根麻花，哀嚎一声，“谁家副总裁还写作业！”
陈克真右手松散搭在台面，一言不发。
等等。
陈克己眼珠一转，面露狡黠，顿了两秒抬眼，“是了！什么文件非得拿手里看。”
无纸化办公都普及多少年了。
见他点出关窍，陈克真挑眉一笑，“有些东西年深日久当然要看纸质的。”
比如财务原始凭证，商业合同，唛斯啤酒知识产权文件，以及重大历史档案文件。
数字化只是便利。
纸质文件，在确保法律效力和安全性方面，依旧无与伦比。
她只稍稍一提，陈克己当即会意。
他莫名想到一部老港片，李连杰演的方世玉，“读红花会帮规”那段，和现在简直异曲同工之妙。
读过唛斯啤酒的机密文件，才算进入核心圈层。
“别不当回事！”陈克真提醒。
没宣之于口的后半句，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看机要。
秒懂。
陈克己下巴一扬，“放心！”
—
一切安排妥当，陈克真转身绕进里间屏风，“你自己待会儿，我打个电话。”
陈克己不以为意摆摆手。
他起身，默默沿着动线参观一圈，陈设布置，还是给人一种身在京都的错觉。
一时无所事事，陈克己百无聊赖刷了一会朋友圈，犹豫几秒，拨通常遇春电话。
嘟嘟。
嘟嘟。
“你好，弘济医院耳鼻喉科常遇春。”
“……”
陈克己被结结实实噎了一下。
他有种错打了座机的幻觉，不由特意翻回来，又看了一眼屏幕确认。
没错。
是常副护士长的号码。
“陈克己！”常遇春在电话里叫他。
“嗯……”陈克己语塞。
常遇春语速很快，争分夺秒，不带一丝感情，“嗯什么嗯！有事快说！我忙着呢！”
“……”
陈克己张张嘴，愣是没迸出半个字。
常副护士长完全不按他套路出牌。
原本，他演练数遍的对白，全是对把她气走的事后诸葛。
结果电话接通，她倒像压根没这回事。
准备的花言巧语竟一个也用不上。
这可把陈克己难住了。
是夸她活得敞亮大心脏，还是该郁闷她完全不把他放心上。
陈克己突然很大落差。
—
“……”
“陈克己，我这几天在新院区封闭培训，开会要收手机，打一回很难的哦。”
电话那头，常遇春语气忽然和软。
“……”
话音未落，陈克己一颗心一下就化了。
患者面前那么强势的常副护士长，居然细声细气跟他解释，她还“哦”一声撒娇。
陈克己嘴角登时比AK还难压。
“培训几天？什么时候完事儿？你们新院区在哪儿？中间不让回家吗？管饭吗？”
酝酿好情绪他几连问爆发。
“……”
常遇春爽朗笑声传出屏幕。
陈克己淡定单手插兜，调整个舒服的坐姿，干脆整个人扯着躺倚在沙发里。
“三天，明天早上结束，新院区在沣水园来回不太方便，没通班车，就没回来。”
常遇春一本正经回答他的每个问题。
“……”
陈克己心头一阵熨帖。
不得不说，陈家勾心斗角积习成常，那起子人习惯性耳聋，选择性答复，每说一句话都有八百个弦外之音，得让人琢磨。
累是真的累。
—
彼时。
陈克真挂断电话，出来瞧见他攥着手机，脸都快笑烂了还不自知，抿嘴瞥他。
刚在里头听见一耳朵，她揣测该是跟常遇春通话，难得看见他嘴角含春。
咳咳。
陈克真轻咳逗他。
“……”
陈克己一副坦然无畏，笑着挑衅回看她一眼，索性点开免提，傲娇使个眼色。
陈克真凑近。
—
“那么大个医院怎么还能不管饭！你怎么一天满脑子吃喝玩乐。”
常遇春嗔他。
“哦不对，你是坚定不移响应全方位扩大内需，精准有效释放消费投资潜力。”
她逐字逐句重复他之前的话。
陈克真听懂了话里揶揄，乐不可支，看着他强忍憋笑。
“……”
闻言，陈克己哭笑不得。
他的常副护士长那脑子是真好使，一字不落，一字不差。
“那我明儿接你去？”他另起话题。
再不在意，二姐在前，他也想要点脸。
闻问，陈克真也期待会怎么回答。
她见过不少心口不一矫情姑娘，最擅长以退为进，可是她通通不喜欢，太假太装。
—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信号有点差。
陈克己又问一遍，直接不给她拒绝机会，锁死范围，“我明儿几点接你？”
“看你方便，不过我还得回弘济呢。”
常遇春补充一句，“我们科人少。”
“……”
姐弟俩对视一眼。
“没事！我明儿一早就去！”陈克己激动一拍大腿。
给自己媳妇当司机光荣。
“我先不跟你讲了，下一场培训又开始了，明天你到了打电话，我出来接你。”
“听话啊。”
电话匆忙挂断。
好一句“听话”，还“啊”，像极了给患者进行医疗宣教的语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克真失态狂笑。
“……”
陈克己无奈抹了一把脸，腿抖得像踩缝纫机，眼神想杀人，吊儿郎当看着她笑。
—
“听话啊！”陈克真照猫画虎打趣。
陈克己：“……”
患者就患者吧。
谁让弘济医院slogan是全心全意对患者好呢。
—
俩人又说笑一阵。
陈克真看腕表，午餐时间到，提议问，“走，带你去楼上餐厅感受一下？”
“走着！”陈克己起身。
他还从没去过唛斯啤酒的顶层餐厅。
—
电梯厅。
陈克己刚摁下上行按钮。
一错眼，另一头走廊，迎面遭遇俩人款步而来，陈克礼与陈克俭。
“三儿！”陈克俭不怀好意远远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