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己一脸黑线，没有搭腔，摁下引擎，轰油门一脚漂移出院子。
见状，岐叔忙追出院门，站着张望半晌，原地没动，眨巴着眼睛一阵纳闷。
三哥儿这是转性了，还是受刺激了。
这个家，这个时间点，几时见过三少爷的矫健身影。
“……”
岐叔狐疑着回神，不留神和岚姨撞个满怀，俩人对视，眼底俱是难以置信。
“昨儿怕是被骂狠了。”岚姨低声揣测。
闻言，岐叔讳莫如深一笑，敛眸埋头附和，“可不咋的！专逮着三哥儿撒气，我跟你说，山哥下午回来时还好着呢。”
岚姨压眉朝台阶看一目，“怎么呢？”
“刚进门儿接了个电话，不知道谁打的，撂下那脸色就不对劲儿了。”
“还能有谁……”岚姨哂然，一努嘴含胸在怀里比了个“二”，眼风朝楼上一望。
二房姚蔓乔。
挑拨陈在山父子关系素来只有她。
岚姨一向为老太太马首是瞻，一路心思，同样的伺候少爷，她更喜欢陈克己。
大哥陈克勤婚后搬出去了，偶尔回来住，本来陈克己也在外头住，架不住老太太溺爱，三天两头叫回家。
倒是陈克礼，陈在山苦求数年，直到五年前才被接回来，认祖归宗。
不知为何。
她总觉得陈克礼眼底，透露算计的味道，尤其那眉眼，长得和姚蔓乔别无二致。
话音未落。
岐叔脸色微变，忙摆手压下她手势，嘱咐道：“仔细老太太一会瞧见了。”
“……”岚姨点点头，稍直声闲聊几句，才不紧不慢扭头，拐去后院花园。
—
初冬早八点的凤城，陈克己头回体验。
环山路一直向北，刚过鹊翎路，导航显示拥堵，区区一公里竟然要20分钟。
车里莫名憋屈，他车窗滑下一条窄缝。
走走停停。
三环某一个路口，红灯长达180秒，陈克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少爷从没吃过“早八”的苦。
堵车无聊，陈克己又给常副护士长打了个电话，“手机丢了是不是”，他不由腹诽。
—
高山流水别墅，距离弘济医院，导航显示单程23公里，早高峰一个半小时起步。
陈克己右手把着方向盘，左肘支着车窗框，车载广播里，早班俩主持人斗嘴。
异常聒噪。
烦得他直接切掉。
整两天两晚，常遇春如同人间蒸发了。
—
九点刚过，Urus驶入弘济医院巷口。
原本的双向两车道，勉强顺畅，一辆120救护车横在院门口，彻底把路堵死。
鸣笛声此起彼伏，陈克己险些耳鸣。
他灵机一动，一把方向掉头，径直开到弘济对面小区，滑下车窗露出英俊侧脸。
保安拽着胸口对讲机上前理论。
“我是常副护士长家属，停931呗”
陈克己有样学样，估摸着这个点，大舅哥彭越也该上班去了。
“……”
保安一探头，认出他来，长得跟个明星似的，一听又是找“常护长”的，喜眉笑眼，连忙和里头门卫室对望，扬手示意抬杆。
“辛苦！”
陈克己摸出一盒没拆的软九五，一抛。
他后视镜里瞥到——
保安稳稳接住，低头一瞧，喜不自胜，啪地，笔直敬了个礼。
“……”
陈克己绷着笑哼歌，丝滑驶入地库。
—
公寓门禁森严，陈克己揣兜等了几分钟，好容易见有人出来，他忙闪身进去。
摁下楼层，电梯一路向上。
陈克己莫名忐忑，好一种近乡情更怯。
26层高亮。
轿厢门开启，电梯厅顶灯亮起，陈克己悄然走出来，薄底皮鞋有节奏地回音。
门口，他正要摁门铃。
忽觉身后不远一束目光，手停在半空，猝然回头。
“我操！”陈克己大叫一声，“那谁！”
“你等会我想想！”小臂一抬拦住来人。
“……”
贺正文站得笔直，居高临下，他比陈克己还高五公分，一哂，“有病。”
—
“你来干嘛？贺长老。”陈克己调侃。
他对贺正文没感觉，敌人犯不着，朋友算不上，撑死了是自己老婆的前男友。
手下败将，不足挂齿。
贺正文嘴角一撇，“贺什么长老，没大没小，老三，我比你大！”
“是嘛，那又怎样！”陈克己斜睨一眼。
“……”
贺正文最讨厌他这副纨绔嘴脸，拽了拽西装衣领，白他一目，“无聊！”
—
陈克己抱臂，眼刀上下打量，“你大早上的，在我老婆家门口鬼鬼祟祟。”
“咱俩谁更无聊！”
“我有正事。”贺正文收起玩笑。
“你找我老婆能有什么正事？”
“你管不着！”
“拜托！你清醒一点！那是我老婆！”
“你——”贺正文正要还嘴。
这时。
对面一户推开门，烦躁扫他俩，“大清早的，有完没完！小常这两天没在家！”
说完重重将门一带。
咣铛。
陈克己和贺正文面面相觑。
—
常遇春没在家。
这几个字无异于晴天霹雳。
陈克己一时没转过弯，常副护士长不回家能去哪儿，总不能跟她一样夜不归宿吧。
他犹疑瞄贺正文，“……”
贺正文眼角余光瞥他，嘴角压不住笑，掏出手机，故意说，“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陈克己揶揄：“她不接。”
“谁说我给她打？”贺正文拨了8个数字，轻车熟路，还特意把屏幕朝他晃了晃。
—
嘟嘟。嘟嘟。
几声拨号音，对面接听，“你好，弘济耳鼻喉病区，请问有什么能帮您？”
“常护长在吗？”贺正文沉声问。
“不在。”
对面停顿一秒，声线微微上扬，略带惊喜试探问，“贺医生？是贺医生吗？”
闻言，贺正文清嗓，“是我。”
“贺医生，贺医生我是小林，林雨竹。”
“啊，林护士呀，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贺正文顺势搭讪。
“……”
对面声音明显极不自然，激动又克制，听见暧昧撩骚，陈克己皱眉瞪他。
贺正文面不改色，直奔主题，“林护士，常护长哪儿去了你知道吗？”
“护长，护长这几天去新院区培训了。”
“贺医生你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再来咱们科——”
“喂！喂！信号不好，先挂了。”
不等对面说完，贺正文火速收线。
“……”
陈克己无语。
—
“新院区在哪儿？”陈克己下巴一抬问。
“我干嘛多嘴，”贺正文揣好手机，眼皮一掀，嘚瑟撇嘴，“老三，求人要有态度。”
信息差决定胜负。
“……”
陈克己一噎。
贺正文强压嘴角，抬手摁下电梯下行键，故意挺直上身，慢悠悠摇晃松乏脖颈。
“……”
陈克己气得一舔下唇，伸手指他，空里猛点两下。
你给老子等着。
—
开发新区新兴CBD，嘉德悦国际。
Urus一脚油刹停。
一楼大堂，有人迎上来。
陈克己手腕一甩，车钥匙扔给保安，走得大步流星，目不斜视，“我二姐呢？”
“二小姐正在开会，让我来接您。”
“什么时候开完？”
“……三少爷，您甭为难我一个助理。”
“我不为难你，你就敷衍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