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情况不太妙……非常不妙。”
小王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透过电话听筒传过来，仿佛带着燕京初秋的干燥寒意，钻进陆远的耳朵里。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几天前庆功宴上香槟与香水混合的甜腻气息，但此刻陆远鼻腔里感受到的，却是这间临时租用的燕京办事处里，新刷油漆的刺鼻味道，以及窗外灰蒙蒙天空下，那股独属于北方都市的、略显凛冽的空气。
“说。”陆远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他站在简陋的窗前，望着外面车水马龙却显得有些陌生的街道。燕京，他终于还是来了，带着龙腾娱乐的核心团队和勃勃野心，一头扎进了这片华夏娱乐产业真正的风暴中心。
然而，登陆战的第一步，就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顽强抵抗。
“我们看好的几处写字楼，之前谈得好好的，今天突然都变卦了，要么说已经租出去了，要么就提出一些根本无法接受的苛刻条件。”小王的语速很快，“还有，联系了几家本地的猎头公司和招聘渠道，反应都很冷淡，甚至有两家直接拒绝了我们的合作要求，说……说我们龙腾的风格，跟燕京这边的主流不太搭。”
“不太搭？”陆远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抹冷峭的弧度。这话说得可真够“艺术”的。什么风格不搭，不过是排外罢了。
“还有更直接的，”小王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侧面打听到，好像是有人放话了，不想看到一条来自南方的‘过江龙’，一来就搅乱燕京这边的‘规矩’。”
果然如此。
陆远对此并非毫无预料。前世的记忆碎片中，燕京娱乐圈的排外和抱团是出了名的。那些盘踞多年的老牌巨头，早已将地盘和资源瓜分殆尽，形成了一套稳固的利益链条和潜规则。龙腾娱乐在魔都的崛起，尤其是扳倒天盛资本的战绩，固然打响了名气，但也必然引起了这些地头蛇的警惕，甚至敌意。
他们显然不希望一个不守规矩、背景不明、手段狠辣的新玩家，来打破他们经营多年的平衡。
只是陆远没想到，对方的动作会这么快，这么直接，连最基本的办公场地和人员招聘都要下绊子，这是想让龙腾连滩头阵地都建立不起来。
“陆总，我们是不是……太急了点？”小王的声音里透着担忧，“要不，我们先在燕京设个办事处，总部还是留在原处，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陆远转过身，目光落在办公室墙上临时挂着的燕京地图上，眼神锐利，“等我们‘徐徐图之’，黄花菜都凉了。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我们来对了，也说明他们怕了。”
他走到桌边，拿起一支笔，在地图上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画了个圈。那是位于东三环外的一片老旧厂区，根据他前世的记忆，这片区域很快就会迎来改造，其中有几栋旧仓库和办公楼，产权复杂，暂时还没被主流资本盯上，但位置和潜力都不错。
“小王，放弃那些光鲜亮丽的甲级写字楼。”陆远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掌控力，“立刻去查这个地方，‘北纺路79号’，原先是国营北华纺织厂的地盘，现在应该处于半废弃状态。想办法联系上那边的负责人，我要尽快租下，或者……买下其中几栋楼。”
“北纺路79号？那地方……”小王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地址很陌生，听起来就跟高大上的娱乐公司总部格格不入，“陆总，那地方会不会太偏、太旧了？而且产权恐怕很复杂，万一……”
“按我说的做。”陆远打断了他，“产权复杂才有操作空间，没人盯上我们才能快速拿下。至于偏和旧，那都不是问题，我们可以自己改造。龙腾需要的是一个能快速落脚、站稳脚跟的基地，不是一个需要看别人脸色的华丽门面。”
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未来的景象：这片老厂区经过龙腾的注资和设计改造，将会变成一个充满工业风和艺术气息的现代化创意园区，成为燕京一个独特的地标，比那些千篇一律的玻璃幕墙大楼更能彰显龙腾的个性和野心。
这正是利用信息差，出奇制胜。那些老牌巨头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龙腾会选择这样一个“破地方”作为起点。
“是！我马上去办！”小王不再犹豫，陆远的话语中那股不容置疑的自信，再次点燃了他的斗志。
挂了电话，陆远并没有放松下来。解决了办公场地只是第一步，人才和渠道的封锁，才是更棘手的问题。
看来，得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拥堵的车流。燕京的空气或许不如魔都湿润，但这片天空下涌动的暗流，却远比黄浦江的水更深、更急。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陆总，欢迎来到燕京。不过，这里的规矩，可能和你们那里，不太一样。”
短信没有署名，但字里行间透出的那股居高临下的“善意提醒”，或者说是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让陆远眯起了眼睛。
看来，对方已经知道他亲自来了燕京，并且，已经准备好给他一个“下马威”了。
会是谁？华影传媒？还是其他几家老牌巨头？或者，是天盛资本背后尚未露面的势力？
陆远删掉了短信，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规矩？
他来到燕京，可不是来遵守别人规矩的。
他是来，制定属于龙腾的规矩的！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陆枭沉稳的脸出现在门口。这位跟着陆远一路从小地方打拼过来的老大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阿远，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这次给我们下绊子的，恐怕不止一家。华影那边牵头，联合了圈里几家老公司，还有一些跟天盛走得近的资本，摆明了是要给我们一个教训。”陆枭走了进来，顺手关上门，“他们放话，谁敢租地方给龙腾，谁敢给龙腾提供核心资源，就是跟他们过不去。”
“意料之中。”陆远点了点头，示意陆枭坐下，“枭哥，人手方面，你那边怎么样？”
陆枭眉头微蹙：“安保和行政后勤这块没问题，我带过来的人都靠得住。但是专业的经纪人、宣传、法务，还有影视制作方面的人才，燕京这边确实水深，我们想挖人，或者招聘到真正有能力的，难度很大。那些有点本事又没被大公司绑定的，要么自立门户，要么……也在观望。”
观望龙腾这条“过江龙”，到底能不能在燕京这片深水区站住脚。
“没人？那就自己造！”陆远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魔都带过来的核心团队是骨架，但我们需要新鲜血液。既然他们封锁高端人才，那我们就从源头开始！”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层层楼宇。
“燕京有全国最好的几所艺术院校，电影学院、戏剧学院、传媒大学……那里有的是有才华、有野心、还没被‘规矩’污染的年轻人。他们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平台。”
陆远看向陆枭：“枭哥，帮我安排一下，我要去这几所学校，亲自去‘挖人’。顺便，也该让燕京这潭死水，感受一下来自龙腾的‘鲶鱼效应’了。”
他不仅要解决眼前的困境，还要借此机会，将龙腾娱乐“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旗帜，直接插在燕京各大艺术院校的门口，告诉所有人，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牌巨头们——
新的时代，来了！
陆枭看着陆远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了自信、野心和对未来精准把握的光芒，他心中的担忧也消散了不少。这个年轻人，总能在绝境中找到出路，并且是以一种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
“好！我马上去安排！”陆枭站起身，干劲十足。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陆远走到那张简陋的地图前，目光在“北纺路79号”和几所艺术院校的位置之间移动。
办公场地、基础人才……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接下来，影视项目、音乐资源、宣发渠道……每一项，都将是一场硬仗。
而那个发来警告短信的人，或者说，那些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陆远拿起手机，翻出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这个号码的主人，或许能成为他在燕京破局的一枚关键棋子，尽管这枚棋子现在可能还籍籍无名，甚至……处境艰难。
拨号之前，他看了一眼窗外。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但远方，似乎有阳光正在努力穿透云层。
燕京的风，果然很大。
但他，喜欢这种感觉。
电话，拨了出去。
嘟……嘟……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等待音，陆远知道，真正的较量，从这一刻，才算正式开始。他需要尽快找到第一个支点，撬动燕京这块坚硬的铁板。而这个电话，或许就是那个支点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