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蘅连连点头,师父交代的,他一定会认真完成。
不多时,就见言遇安衣冠不整的被拽了起来,
“周蘅,纵使兄弟相称,你这也太过分了些吧?”
“嘘……”周蘅竖起食指,“是我师父要见你。”
“初儿回来了?”言遇安顿时睡意全无,两人轻手蹑脚的来到后院。
两人一来到后院立马就向着言初跑了过去,
“妹妹这深夜去了何处?”言遇安忧心忡忡的问道。
周蘅也撅着嘴嘟囔,“师父出门带不带我,我好生伤心啊……”
言初因为理会周蘅的抱怨,温声对着言遇安说道,
“我把你那个神秘心上人带回来了。”
言遇安,“??!!”本来有些担忧的脸色瞬时间就变得煞白。
倒是周蘅兴致勃勃的凑上去,“师父师父,快让我瞧瞧赵如烟。”
言遇安震惊的看向周蘅,这臭小子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赵如烟分明已经是亡魂,此刻放出来的还能是什么?必定是索命的厉鬼!
想到这里,言遇安不自觉的退后半步,“初儿,其实……其实我……”
话音未落,言初便已经拨开白瓷瓶的木塞,一缕轻烟袅袅升起,言遇安顿时面如土色,踉跄着连退数步,“鬼、鬼啊。”
言初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言遇安,“不用如此惊慌,有我在呢,她伤不了你分毫,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为何缠上你吗?此刻正好问个明白。”
她言初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既然已经收了言遇安的酬金,那当然,也要将这售后做得尽善尽美。
言遇安僵地在原地,面色青白交加,他此刻一点也不想知道为什么这女鬼要缠上自己,偏偏那赵如烟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就连嘴角还淌着涎水。
言观主见状,抬脚踹过去,“跟你说话呢,回答,为什么要缠着言遇安?”
这一脚的力度并不小,赵如烟踉跄倒地,竟然咔嚓一声掉了条胳膊。
言遇安,“……”
周蘅倒是镇定自若,自打见识过宁靖北那位掉了脑袋的红颜知己后,他对这等场面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只见他拾起断臂,利落的给赵如烟接了回去,还不忘恶狠狠的威胁,
“再敢吓人,小心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当蹴鞠踢。”
转头又对着言遇安安抚一笑,却见对方脸色更加难看了,言遇安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女鬼竟然还会掉脑袋?!
“我……突然有些乏了……”言遇安说着就要开溜。
周蘅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什么?问几句话的功夫罢了,很快的。”
言遇安盯着那只刚刚给女鬼接完胳膊的手,神色复杂至极,“……”
他猛的甩开周蘅的手,“别碰我。”
周蘅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实在想不通刚才还称兄道弟的人,怎么就突然这么嫌弃自己?
言遇安强自镇定,目光却仍然避开赵如烟,只盯着她身旁的空地问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缠上我?”
周蘅见状,热心肠地伸手一指,“言兄,你瞧错地方了,女鬼在这呢。”
说着还特地往前走了两步,将烛台往那处照了照,言遇安盯着他指的方向面色顿时煞白,周蘅见状颇为诧异,自己都这般周到的服务了,言兄怎么还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和他师父向来秉持宾至如归的宗旨,户说什么就是什么,为什么言兄还不开心?
周蘅和言初对视一眼,言初广袖一翻,直接将一道天雷符悬在赵如烟天灵盖上三寸之处。
方才还对着言遇安秋波频送的艳鬼顿时瑟缩如鹌鹑。
“答话,不要浪费我们休息的时间。”
赵如烟咬着绛唇,忽的向言遇安投去个泫然欲泣的眼神,“公子就忍心看奴家受这般磋磨么!”那嗓音缠绵悱恻。
“呕……”言遇安突然弯腰干呕起来,那些艳诗字句仿佛又浮现在眼前,什么“愿为罗裙覆君膝”,又是什么“冰肌玉骨终成君”……
言初眉心一蹙,两指并拢向下一压,天雷符骤然降下三寸,赵如烟当即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魂体边缘开始泛起青烟,仿佛燃烧的纸人般蜷缩起来。
“最后问你一次,为什么要缠着言遇安?”
赵如烟此时也知道自己是遇上了硬茬,在天雷符的威压之下,终于还是颤颤声声说了出来。
原来之前言遇安曾经下榻过赵如烟做活的栈,那时她正端着茶盘穿过回廊,就见到一位月白锦袍的公子站在海棠树下,修长的手指轻抚过被雨打湿的花瓣,那温柔神色,与那些对伙计忽来忽去的公子哥截然不同。
“姑娘当心台阶。”言遇安侧身让路时一缕松木清香越过赵如烟的鼻尖,她当时慌得差点打翻了茶盏,只敢盯着他腰间那枚雕着缠枝纹的玉佩点头道谢。
原以为这场邂逅不过浮光掠影,可谁知此后她总能在绸缎庄前,胭脂铺边,遇见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
“那可是丞相府家大少爷……”某日,赵如烟躲在树下,听着两位带着帷帽的小姐窃窃私语,“听说言公子拒绝了家中安排的亲事,独自在外做产业……”
赵如烟望着远处被掌柜们簇拥的言遇安,他正俯身察看新到的云锦,一节墨发从玉冠中滑落,衬的侧脸如画。
这样的人物合该配名门闺秀,她这样的身份,连他衣角沾染的尘埃都够不着,哪怕是作妾妾……也是轮不上她的,她也从来没敢有太多的妄想。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赵如烟竟然在桃李之年香消玉殒,赵母自然是悲痛欲绝,从而与那邪祟达成了交易。
赵母先是让赵如烟重新拥有了肉身,可赵如烟认为,既然肉身都能够重新拥有,那言遇安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肖想一下?
从此,赵母在这条不归路上愈行愈远,每许一个心愿就要多害几条性命,从重塑肉身到倾城容貌,再到强求姻缘……将杀人害命当做是买卖般讨价还价。
或许一开始赵母的要求并没有那么多,只要女儿能够活下来,陪着自己就行,可她自认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好,却也不曾想想,谁又不是谁家的珍视之人?也不曾想想这慈心之下埋着多少森森白骨?
这般歹毒心肠合该打入18层地狱,受那刀山火海之苦,至于赵如烟这等为己私欲害人性命的孽障,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