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愿迎上沈裴忌审视的目光,像是经他提起才想起来似的。
“有小孩急着用,我就送出去了一些。”姜时愿平静应罢,还反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见她一脸的坦然,沈裴忌在看到空了大半的婴儿房时心里莫名蹿出的那股恐慌感这才消散了。
他坐到姜时愿身边,也没在意:“没事,送人就送人吧,反正离预产期还有那么长时间,我们还能重新置办。”
姜时愿并没有应接他的话,漫不经心的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剩下的燕麦粥,开口道:“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家里大小事或者想买什么东西,你都能做主,用不着跟我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沈裴忌咬着三明治,相当大方。
“我想带黏糕搬出去住。”
“不行!”
姜时愿才一开口,沈裴忌就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强势的气场中全是不容拒绝。
“我现在工作的地方离别墅区太远,来回光开车就得三个小时。”姜时愿无惧他的强势,坚持中稍做让步道:“我周末的时候可以带黏糕回来住。”
沈裴忌紧皱着眉,不耐烦的口吻里也多了几分命令的口吻。
“你什么本事也没有,在实验室也只能给打杂,这种工作有什么好做的,马上就打电话给我辞了。”
“你要是觉得实在没事做,我辞退几个佣人,光是让你打扫别墅也够你收拾磨时间的了。”
姜时愿听着沈裴忌将她贬低得毫无价值的话,更觉得曾经放弃自己事业专注于帮忙他重新站起来的自己真是该死。
要是她没帮沈裴忌重新站起来,现在还是只能靠着轮椅活动的沈裴忌,哪能再以咋这高高在上的视角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甚至就连方梨,也不可能跟那样的他搞在一起旧情复燃……
姜时愿隐去眼底的情绪,坚持自己的立场:“我不可能辞职。”
“你非要这么固执吗!”
“我一直很固执。”姜时愿语气平稳,半步不让。
沈裴忌被她气得不行,但又没办法说服她,最终只能找了个折中的办法:“既然想在实验室工作那你就做,但带着黏糕搬出去住肯定不可能,我让高立给你派个司机,负责每天接送你。”
“算了,那就按你说的来。”姜时愿松口妥协,表情仍有些勉强。
但其实她早知道沈裴忌不可能同意她搬出去,故意提出来也不过是让他同意自己在实验室的工作罢了。
鲁迅先生几十年前的拆屋效应到现在也还是很好用。
……
跟姜时愿预料到的一样,周末沈裴忌还是爽约了跟她购置婴儿用品的约定。
借口说是有重要的项目要到外省出差,但姜时愿隔天就收到了许况野发来的截图。
内容是营销号的热搜,标题就是方梨秀场惊艳亮相,未婚夫前排观秀,恩爱羡煞旁人,配图是T台上大方美艳的方梨跟坐在第一排的沈裴忌深情对望。
许况野:是时间隔了两年我记忆混乱了?你当年不是跟这狗领的证?
沉寂了两年多的聊天对话窗,这段时间才恢复了研究的讨论,现在收到的第一条与研究无关的私事内容竟然是这种消息。
姜时愿有一种曾经瞎了眼的铁证,闹得人尽皆知的丢脸感。
她从实验室离职的时候,许况野就冷嘲热讽的警告过她,为了男人跟婚姻放弃自己的事业,早晚得失去自我被男人背叛厌弃。
当时的她有多信誓旦旦,现在这记巴掌隔着时光落在她脸上时就有多重。
果然还得是男人最了解男人。
姜时愿臊着脸,摁着手机屏幕飞快的回了两句句。
拿他比作狗,多少有点侮辱狗了。
还有,离婚协议已签,冷静期一到就去民政局领离婚证,勿cue。
原以为许况野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肯定还得翻旧账的将她从头到脚奚落一遍,姜时愿还在犹豫要不要先把人拉进来黑名单来逃避他那跟淬了毒的嘴时,许况野的消息却先一步弹了出来。
不错,有时间一起喝酒,庆祝你终于复明了。
姜时愿有些意外,许况野的嘴居然也能说出句人话,忙不迭地应下。
虽然方梨忙着跟沈裴忌厮混,但姜时愿寒还是没放松警惕。
趁沈裴忌没在,在别墅上下又加装了许多新的监控,确保不遗漏任何一个死角让方梨有机可乘。
还特意买了定位芯片,加装黏糕在项圈的防走丢牌里,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姜时愿没想到的是,她千防万防,黏糕还是出了事。
……
周二,实验室最新的研究项目有了起色,姜时愿率领组里的研究员加班到凌晨直至实验成功。
团队里虽然也有不少年轻人,但跟沈氏集团那种商业公司的团队完成大单后组局去酒吧放纵庆祝不同,实验室的众人兴奋的欢呼后就是各自回家,享受一晚的安心入眠就是最好的庆祝方式。
姜时愿回到别墅区时,远远的就注意到本该熄灯休息了的五号别墅却在此刻灯火通明。
隐隐的还能听到附近有扬高声调的呼唤声。
姜时愿停车打开车窗,外界模糊的呼唤声也清晰起来,喊的是——“黏糕!”
是别墅佣人的声音!
她的黏糕不见了……
意识到这点的姜时愿,隔了四五秒才回过神,颠颠撞撞的冲下车。
寻着声音姜时愿在别墅旁边的竹林中,找到正打着手电筒四处弯腰找猫的佣人:“是什么时候发现黏糕不见的?”
“少奶奶?”
佣人被姜时愿布满血丝的眼睛吓了一跳,说话的声音也磕磕绊绊:“您,您跟少爷去早上去上班之后就没见黏糕出来了,我们以为它躲哪晒太阳了,就没怎么在意,但到晚上都没见猫粮动过,我们才注意到它不见了。”
“沈裴忌在哪?”姜时愿咬紧了后槽牙。
“少爷,他不在别墅……”佣人都替沈裴忌心虚,赶紧又替他找补:“不过少爷让高秘书联系了专业的寻猫团队,明天早上就过来了。”
平时总在黏糕面前以‘爹地’的身份自居,现在哪怕是黏糕不见了,也还是只惦记着跟方梨的那档子事……
早就不对沈裴忌抱有任何希望的姜时愿,这一刻心脏还是像被一根千年寒冰制成的暗箭直击心脏,比痛更剧烈的是那股化不开的阴冷。
原来对一个人失望至极后,竟然还能更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