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雪夜中行驶了近半个时辰,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

    苏蕴端坐在车厢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鎏金小弩。

    忽然,车身猛地一顿。

    车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夹杂着铠甲碰撞的金属声响,在雪夜里显得格外肃杀。

    “所有人退下。”周重云的声音突然在车外响起,比落雪还要冷上三分,“没有本将军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马车再次缓缓启动,在茫茫雪夜中不知行驶了多久。

    直到车轮碾过某处时,积雪下传来不一样的声响。

    “到了。”周重云低沉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车帘被掀开,刺骨寒风夹杂着雪粒灌进来。

    苏蕴刚探出身,一只戴着玄铁护腕的大手便伸到眼前。

    她迟疑一瞬,还是将手搭了上去。

    周重云掌心粗粝的茧子磨得她肌肤微痛,却莫名安心。

    苏蕴刚踏出马车,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脚步微顿——这哪里是什么宗正寺?

    分明是一处幽静的别院。

    青砖黛瓦掩映在几株老梅之间,檐下冰棱如剑倒悬,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宁舒蕴这才惊觉,四下早已空无一人。

    唯有周重云静立雪中。

    就连方才的马车,竟也是他亲自驾驭而来。

    “将军这是何意?”她故作镇定地问道,声音却比平日软了三分。

    周重云面具下的薄唇微勾,“宗正寺大牢阴冷潮湿,本将军特意为苏小姐寻了处清净地。”

    他声音冷硬,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腕间,那一瞬的触碰如电流般窜过全身。

    苏蕴耳尖一热,忙收回手拢入袖中。

    “苏小姐,请。”

    苏蕴垂眸掩去眼中波动,跟着他踏入院门。

    院内别有洞天。

    抄手游廊连接着几间精舍,廊下挂着素纱宫灯,在风中轻轻摇曳。

    最里间亮着温暖的灯火,窗纸上映出屋内陈设的轮廓。

    “这是......”

    “宗正寺卿的别院。”周重云摘下面具,随手挂在廊柱上,“那老家伙欠我个人情。”

    月光下,他眉骨那道疤格外醒目,衬得整张脸愈发凌厉英俊。

    苏蕴看得心头一跳,慌忙移开视线:“将军好大的面子。”

    周重云忽然逼近一步,将她困在廊柱与自己之间。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怎么,才几日不见,就跟劳资生分了?”

    他嗓音压得极低,带着只有她能听懂的暖昧,“那夜在冰窖里,你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苏蕴脸颊腾地烧起来,伸手推他:“你疯了?这是在外面...”

    “怕什么?”周重云不退反进,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这院子里外都是我的人。”

    他粗粝的拇指抚过她唇瓣,“再说,你现在可是嫌犯,本将军亲自‘审问’,谁敢说半个不字?”

    他说着突然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向亮着灯的那间屋子。

    苏蕴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脖颈:“周重云!放我下来!”

    “嘘——”周重云低头咬她耳垂,“再叫大声点,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的关系。”

    屋内炭火正旺,熏得满室如春。

    周重云一脚踹上门,将她放在临窗的罗汉榻上,自己单膝跪在她身前,仰头看她:“让我好好瞧瞧。”

    他目光灼灼如炬,一寸寸扫过她消瘦的脸庞,最后停在她略显苍白的唇上:“瘦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苏蕴鼻尖一酸。

    她别过脸去:“说正事。宁府大火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让人盯着火势,只烧了母亲故居那处小院。”

    周重云冷笑一声,起身坐到她身侧,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傻姑娘,不这样闹大,怎么找由头你‘拘’来?”

    他指尖缠绕着她一缕青丝,“宁世昌那老匹夫借题发挥,圣上不得不管。不过你放心...”

    “你早就知道?”苏蕴猛地抬头,杏眼里闪着不满,“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又如何?”周重云捏着她下巴,拇指摩挲那抹嫣红,“让你整夜提心吊胆等着人来拿?”

    他忽然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老子舍不得。”

    苏蕴吃痛,正要发作,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况且,不这样,咱们何时才能见面?”

    他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委屈,“我想你想得紧。”

    这招果然奏效。

    苏蕴心尖一颤,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她轻叹一声,靠在他肩头。

    “从今以后,我便是苏蕴了。”

    周重云闻言,胸腔震动出低沉的笑声:“管你姓宁姓苏,终归是我的蕴儿,我的人。”

    他抬起她下巴,望进她眼底,“怎么,改个姓就想逃?”

    “谁要逃了?”苏蕴嗔他一眼。

    苏蕴望着他专注的神情,忽然鼻尖发酸。

    前世烈火焚身的痛楚,今生步步为营的算计,在这一刻都有了归处。

    苏蕴猛地揪住他衣领,仰头吻上去。

    唇齿交缠间,她尝到他舌尖被咬破的血腥气,混着烈酒的辛辣,烫得她浑身发颤。

    这个吻虽由苏蕴起意,却很快被周重云夺了主导。

    他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搅得她气息紊乱。

    待他稍稍退开,她已是钗横鬓乱,眸中水光潋滟。

    “不说那些。”周重云三两下扯开衣领,露出蜜色胸膛上几道旧伤,“这些天想你想得紧...”

    忽然将她转了个方向,从背后贴近。

    他灼热的气息拂过她耳际:“知道我日日想什么吗?想着哪天能像冰窖那样...”

    粗粝的指腹划过她颈侧,“好好与你说话。”

    苏蕴耳尖烧得通红,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惊得轻呼。

    周重云竟带着她看向铜镜:“瞧清楚了,我眼里都是谁。”

    镜中映出两人身影。

    她月白衣衫微乱,而他目光灼灼似火。

    “别...”苏蕴羞得想躲,却被他稳稳扶住腰肢。

    “怕什么?”周重云低笑,“上回在马车里,你不是抱得挺紧?”

    “你!”苏蕴反手要捂他的嘴,却被他捉住手腕轻吻指尖。

    床幔垂落,隔绝出一方天地。

    布料摩挲声中,她尚未回神,已被他温柔覆住双唇。

    这次的亲近比先前更甚,带着久别重逢的眷恋。

    周重云细细描摹她唇形,掌心抚过她肩颈线条。

    “想我没?”他抵着她额头问。

    苏蕴红着脸点头,换来他满足的叹息。

    忽然天地旋转,她被他揽坐怀中。

    这个姿势让她不得不直视他炽热的目光,羞得攥紧他衣襟。

    “看着。”周重云轻抚她脸颊,“看着我。”指尖流连在她鬓边,“让我好好瞧瞧你。”

    苏蕴眼睫轻颤,在他专注的凝视中渐渐放松。

    他珍重地捧起她的脸,忽然将额头与她相贴:“记住,你永远是我的蕴儿。”

    窗外雪不知何时停了。

    周重云用大氅裹住她,抱到临窗软榻。

    月光透过窗纱,在她衣袂上投下斑驳光影。

    窗外北风呼啸,却吹不散这一室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