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多和方黎待在一起的心是真的,但同样,工作很多也是事实。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

    “黎黎,你这样说,我会很难过。”萧明德叹了口气。

    “那就难过着吧。”方黎一眼看出来他装的成分更多,就想叫护士来把床放平。

    她一动,萧明德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便起身伸手,把病床缓缓放平,“小心点躺。”

    扶着她躺下的时候,男人的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脖子。

    他的动作很轻,紧跟随她躺下的动作,因此距离也拉得很近。

    近得方黎都怀疑是萧明德的故意的。

    她仿佛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能感受到他逼近的体温。

    方黎几乎要失了神。

    二十一岁的喜欢无疾而终,仿佛被冰封起来,顺着时间的长河一路淌过,最终在五年后的现在,冰块消融,情绪溢出。

    直到躺平,方黎才反应过来,伸手顾不得动作有些大,把被子撩了起来,盖住脑袋,紧紧阻隔呼吸。

    萧明德站直了身子,看着显然拒绝交流的方黎,也没有恼怒难过,只莫名笑了下,轻声说道:“我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一个电话,我就来。”

    萧明德的话落下,随着脚步声响起,病房内似乎安静下来。

    方黎慢慢把被子扯下来,却对上萧明德笑得热烈的脸。

    方黎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

    萧明德眉眼扬起,俯身靠近,“黎黎,你也很舍不得我吧?”

    方黎脱口而出,“没有!”

    萧明德笑容更加灿烂,“我知道你有。没关系,只要一有空我就会来看你。”

    自顾自落下一句话,萧明德这次是真走了。

    手底下人都在忙,他若是只顾着谈恋爱,就太缺德了。

    常言道:秀恩爱,死得快。

    他要和方黎日日夜夜,长长久久。

    病房陡然变得安静,方黎的视线在关上的房门落了许久,才又掀起被子,把自己的脑袋捂得死死的。

    越是窒息,她的脑袋就越是清楚,越是冷静。

    孟奕晨,林永,还有一具无名尸体。

    这具无名尸体……

    是赵方靖。

    -

    夜半。

    方黎腿上疼得不行,吃了颗止疼药,就很早睡下了。

    紧闭的单人病房门缓缓被一只手推开,走廊的暗光慢慢从打开的缝隙照进来,一道身影也挤了进来。

    男人站在病床前,外套还沾着半夜的寒气。

    他将手里的花束轻轻插入花瓶里,动作放得很轻,生怕惊动床上的人。

    因为吃了药,睡得熟,女人紧扣的病号服纽扣散开了两颗,露出她清瘦明显的锁骨,还有上方狰狞的牙印疤痕,比任何东西都刺眼。

    萧明德的指尖悬停在她的锁骨之上,几乎要触碰上的距离仿佛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半晌,口袋里的手机无声震动了一下,他的手指缓缓收回。

    看了一眼手机信息,他轻步倒退着走到门口,无声道:“晚安,宝贝。”

    门锁轻微咔哒合拢,将走廊的光隔绝在外的瞬间,病床上的女人突然睁开眼。

    她的视线从房门移到床头柜的花上。

    百合花的芳香淡淡散开,萦绕满室,沁人心脾。

    -

    萧明德坐上副驾驶,李怀一副八卦的模样,眼神暧昧地落在他身上。

    “看什么?”萧明德微抬下巴,系好安全带。

    李怀笑嘻嘻说道:“就这么几分钟时间,都得上去看一看人呢。”

    “你又知道了?”萧明德挑眉。

    李怀理所当然地点头,“每次跟方黎见面,头儿你的眼神都不带挪开的,我能不知道吗?再说了,路过医院忽然让停一下,还去买了束花,不是去送给方黎的,还能是该谁的?”

    “就你聪明。”萧明德嘴角一勾,只几分钟的时间,浑身的疲惫仿佛已经消去。

    人果然还是要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那这一枝呢,怎么还留了一枝花?”李怀看了眼萧明德手里开得正鲜艳的百合花,疑惑地问道。

    萧明德一副“你这种单身狗不懂”的表情。

    送一束,留一枝。

    如果他的这一枝枯萎了,就意味着他该送新的一束花了。

    “开车吧,别让姚法医等太久了。”萧明德压了压嘴角的笑容,正色说道。

    法医室。

    李怀回了宿舍,萧明德换好衣服戴好口罩手套,走入解剖室。

    “来得这么快?”

    萧明德说道:“正巧准备回宿舍。有什么发现吗?”

    姚法医点了点头,“算是大发现吧。”

    姚法医说着,指着解剖台上的尸体右臂,调整无影灯的角度,“萧队,你仔细看看这像是什么?”

    死者右臂有很多擦伤,擦伤之下有一块模糊的痕迹。

    “纹身?”萧明德拿过一旁的放大镜,仔细看了一会儿,抬头问道。

    “对。”姚法医点头,“死者身上坠崖导致的擦伤非常多,这个纹身的图案不太明显。我的助手已经进行过化学成分分析,幸运的是,果然让我们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姚法医脱下手套,将一份文件递给萧明德。

    萧明德仔细翻看报告,在看到纹身药水成分时,显然注意到了一点,“硫化汞?”

    “没错,纹身药水内含有硫化汞,还混合了动物胶,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组合。”姚法医点头,“硫化汞作为一种传统的颜料成分,具有鲜艳的色泽和较强的稳定性,但是……”

    “有毒。”萧明德看着报告,接话。

    姚法医又点头,“现在的纹身药水几乎不会使用这种成分了,只要往这个方面查,应该很快就能查到死者的身份了。”

    死者的面容和指纹都遭到严重破坏,他们把死者和资料库里的信息对比过,但死者此前没有犯罪记录,资料库里也就找不到相关的资料,因此,死者的身份确认还得靠法医和面部重塑专家。

    萧明德道:“好!这可是条至关重要的线索。姚法医,辛苦了。”

    “为了我们萧队的两顿饭,不辛苦。”姚法医笑着说道,通宵剖尸体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习惯了。

    凌晨三点多还待在解剖室研究尸体,萧明德知道她虽然嘴上说是为了两顿饭,可实际还是为了早点破案。

    “记着呢,放心吧,案子破了饿不着你们。”萧明德头也不抬,“我现在去查一查市区范围内的纹身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