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大大咧咧地往蒲团上一坐，两条大长腿随意地耷拉在地上，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开始热络地套近乎。
“这位先生，您就是来给我治眼睛的吧？”
胡平仲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外形风格与狐族格格不入的家伙，莫名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当年小飞飞也死活要弄这么个打扮，小唯介绍来的人，到底是小官那小子的朋友，还是小飞飞的呢？
这么想着，他便开口说道：“你若是小唯的朋友，随她唤我一声舅舅便是。”
黑瞎子哈哈笑了两声，姑奶奶曾说这位比自己年长，又是姑奶奶的舅舅，那得多大岁数了啊？怎么感觉自己这个清朝老人都排不上号了呢？
下一秒，他便毫不气地喊起了舅舅。都说医生越老医术越高明，这位想必医术精湛吧。
胡平仲微微一笑，做了这么多年名医，他早就厌烦了那套虚与委蛇的套，黑瞎子这样直爽的性格倒让他觉得挺好。
“你能因为小唯的一句话就来到这里，看得出你很信任她。她没跟你说，我是杏林高手吗？”
这里可是哀牢山，换做一般人，即便再好的朋友说这里有个名医，正常人恐怕都会劝朋友去挂个精神科。
没想到黑瞎子却格外与众不同，看来这人也不是不能接纳。
“看出来了。”黑瞎子朝旁边瞥了一眼，外面大片杏花正开得绚烂，这位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杏林”高手。
胡平仲朗声大笑：“好了，小伙子，把你的墨镜取下来，让我瞧瞧你的眼睛。”
黑瞎子手放在墨镜上，有些犹豫地提醒道：“我这眼睛可不是普通的病变，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放心，这么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症我没见过。”
就算是阿玄那种天道诅咒，他也了解颇深。
随着大大的墨镜取下，黑瞎子那张帅气的脸完全露了出来，只是一双凌厉的眼形中间，那漆黑不见眼白的眼睛格外醒目。
胡平仲不禁啧了一声，这居然也是诅咒所致。
而且，这股气息与老祖前些日子带回来的东西有些相似。
“你没瞎之前，进过长白山的青铜门吧。”
“舅舅，您可真是神医啊！”
黑瞎子极为捧场，震惊也是实实在在的。他什么都还没说呢，对方就能断定他眼病的来历。
“哎，”胡平仲叹了口气，“要只是你家里遗传的眼疾，倒还好治，但让你眼疾恶化的是诅咒，对渎神者的诅咒。”
“啥，您是说那些丑八怪是神？”黑瞎子回忆起青铜门里看到的东西，那些玩意儿人形都快没了，要是神话传说里的主角都是那种东西，他宁愿当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哪怕长生天也不行。
“那些当然不是，”狐族可不会承认那些怪物是神，即便它们拥有神力，是所谓的邪神。
“它们都是被囚禁的渎神者，你肯定是与渎神者近距离接触过，才被诅咒波及到了。”
还好眼前这人沾染的诅咒只有一点点，要是像张家人那种流淌在血脉里的诅咒，他还真没办法。
这下，病因算是搞清楚了，可诅咒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听起来比生理疾病还棘手。
黑瞎子忐忑地问道：“那我这眼睛还有救吗？”
“这个嘛……”胡平仲眼神游移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为难，“治倒是能治，不过需要你签个保证。”
“没问题，我签！”黑瞎子毫不犹豫地应道。
不就是免责保证书嘛，他懂～
“好，够爽快！”
胡平仲递过来一张雪白的宣纸，上面已经用毛笔写好了条件，只差签字画押了。
黑瞎子接过一看，上面并非什么没治好也不担责之类的内容，仅仅只是要求他永不背弃胡家，与胡家结为盟友。
这也太简单了，哑巴都是胡家人了，姑奶奶对他也不错，小姑奶奶更是他的大侄女，他吃饱了撑的才会背弃胡家。
当下，他便马上签了字。
“你这个名字……”胡平仲接过签好的契约，瞥见了签名，有些迟疑。不巧的是，他经历过元朝，学过蒙语。
“额，是不太好听，您叫我小齐就行。”他还以为用蒙古文字写，就没人能认出来了呢，失策了。
胡平仲打了个响指，宣纸瞬间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天地之间。黑瞎子感觉自己身上好像被上了一层枷锁，但很快又没了感觉。
“小齐，既然你已经签了契约，那咱们马上就可以开始治疗了。”
“啊？这么突然吗？”
之前胡平仲表现得那么为难，黑瞎子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很难治，得准备个漫长的治疗方案呢。
结果就这么零帧起手地开始了，他是不是被骗了？
“解诅咒确实有点麻烦，但小齐你放心，我之前也研究过，效果很好的，就是可能会有点疼。”
他的治疗方法向来是越简单越好，就像他教给飞飞的那套针法，虽然疼得要命，但效果却是实打实的好。
“没事的，舅舅，咱大男人不怕疼……啊！！！”
胡平仲瞅准时机开始解咒，这大男人的嗓门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一刻钟后，黑瞎子像条死鱼一样瘫倒在地上，他再也不敢说自己不怕疼了。
胡平仲动作轻柔地给他的眼睛系上一条黑纱，还颇为医者仁心地叮嘱道：“半个月之内不能见光，而且现在只是把诅咒解了，你那家族遗传病我还得给你开点药调理调理，你就在这儿安心修养吧。”
他对患有疑难杂症的病患一向很有耐心，毕竟这可是能作为病例研究的。
于是，他好心建议道：“要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到山谷里逛逛，这里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但是舅舅，您有没有想过，我看不见啊。”
这让他怎么逛，他虽然有听声辨位的本事，看不见也能正常生活，但要他去欣赏风景，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他没看到的是，面前这个看似仙风道骨的大夫，此刻的表现像极了电影里拿着一堆秘籍推销的老乞丐。
“我这儿有一种不用眼睛也能看见的法子，想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