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头也板着脸,“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臭小子,管好你自己就好了,我要是出院,我就回去我那个地方住,那地方我住习惯了,搬走我就住不好。”
闻宗赋眉头紧皱,下颌都紧绷起来,江宓在旁眼看着闻宗赋就要和周老吵了起来,连忙上前拦着:“闻宗赋,别和周爷爷吵架,周爷爷想回去应该有他的原因,不如耐心下来好好问问。”
周老也觑了一眼江宓,哼哼一声:“闻宗赋,这脾气你还得跟你媳妇好好学学,干什么都那么冲动,以后可别栽了跟头。”
闻宗赋别过脸,两人就像是爷孙一样,真的在和对方置气。
“哪有您栽的跟头大,活到一把年纪了,还活不明白,硬给自己找罪受。”
江宓见状,哭笑不得,她张了张唇,都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从哪里去安抚。
最终江宓故作冷下脸来,朝着闻宗赋轻声喊道,“闻宗赋!”
声音不轻不重,反正听在周老的耳朵里是不痛不痒的,但闻宗赋心中却像是瞬间拉开警报一样,身子挺直,“媳妇,你说,我都听你的。”
江宓抿了抿唇,这才看向周老,小姑娘的声音柔软,有和缓人心的能力。
“周爷爷,这次家属院是临城派出所联合领导人员一同给您安排的房子,您是国家的栋梁人才,接受这样的待遇不会不公平的,不知道您是有什么顾虑?”
周老看着江宓,小姑娘声音恬静,不骄不躁。
他压了压心中的情绪,虽然和闻宗赋吵吵闹闹的,但也不能不给江宓面子。
他这才舔了舔唇,沉声开口:“之前我在研究院的时候,宿舍环境虽说不上多好,但也都是独立单间,好日子我又不是没过过,但我老伴一辈子没过过好生活,嫁给我是她这辈子最错误的选择。”
“她死后,我才回去看了她之前生前住的地方,她这一辈子都为儿子付出,最后自己什么都没落下,我看到她住的房间,屋顶都是漏雨的,被子发霉发潮。”
周老说这话的时候,终是没忍住抬手擦了擦眼睛。
而看着周老浑浊的眼睛里溢出的清泪,江宓这才明白,周老现在是难受,后悔自己的一生发妻过着那么苦的日子,到最后都是没有善终。
所以周老现在虽然住在瓦房,但在他的心里,他所居住的环境依旧是当时老伴可望而不可求的。
现在让他又何尝能心甘情愿的住进家属院里?
新的家具,每天不愁吃不愁穿,讽刺啊!
闻宗赋的脸色也沉寂下来,他薄唇轻抿,最终一言不发的上前推着周老的轮椅就走。
周老没反应过来,连忙呵斥一声:“闻宗赋,你在敢强迫我的决定,我就跳轮椅了!”
闻宗赋眯了眯眸,没好气的开口:“送你回原来的家,也不去?”
这下,周老才明白闻宗赋是妥协了。
江宓但笑不语,抬步跟了上去。
天气逐渐炎热,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但江宓是女孩子,心细,晒太阳虽是好事,但紫外线同时也强的厉害,前往周老的家里时,江宓时不时的就拿手遮盖着额头,希望脸上的皮肤能晒出点斑。
好歹也是十八岁的小姑娘,正值青春年华,是一辈子最漂亮盛开的年纪。
江宓也想好好享受这一世的十八岁。
到了周老家里后,闻宗赋就注意到了江宓刻意站在树荫下乘凉,向来白皙的小脸此刻也晒得红扑扑的,闻宗赋靠近后还能嗅到身上发出的香皂味。
闻宗赋薄抿着唇,忍不住的轻啧一声,还有比他媳妇更香更软的吗。
周老从轮椅上慢吞吞站起来,蹲身去捡地上被打坏的草药,江宓想要上前去帮忙,却被闻宗赋开口喝道:“周老头,放那里吧,待会我给你收拾了,算我之前欠你的。”
周老动作一顿,也回头没好气的剜了一眼闻宗赋,然后像是个赌气的老头一样转身朝着厅走,闻宗赋也示意着江宓进去凉快着。
这会儿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闻宗赋后背烤的都难受,他媳妇肯定受不了。
江宓没有拒绝,闻宗赋这才趁机有机会出了门。
而江宓和周老坐在堂屋里,江宓虽然安静,但也不害羞,能回答周老抛出的问题也能自己时不时抛出一个话题,两人之间,虽然有着几十岁的年龄差距,但周老眼里却闪过一丝诧异,当时在研究院带学生的时候,他都觉得除了上课,课后和这些学生就没有共同话题了。
没想到现在还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江宓聊会天。
周老沉吟一声:“宗赋娶了你是他的福气,其实宗赋不能生育这个问题,好好去京北看看,有治愈的可能,你和他结婚,也总不能一辈子无儿无女,太遗憾了。”
江宓轻笑:“不强求,就算真的没有孩子,把自己的人生过好了也可以。”
周老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江宓:“你这小丫头,想的比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还通透,虽然是从村里走出来的,也找不到第二个。”
闻宗赋去而复返,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冰棒,和太阳帽。
他将手中的东西悉数递给江宓,江宓眼睛眨了眨,“你刚刚去买这些了?”
不过为什么,冰棒只有一半?
面对着江宓的眼神示意,闻宗赋眯了眯眸,语气磕磕绊绊:“虽然天气热,但还是要少吃点凉的,那什么,你不是也快来那个了,吃凉的容易肚子疼,所以刚刚那半个被我吃了。”
江宓惊诧,没想到闻宗赋想的还挺周到。
“那周爷爷……”
“他的牙碰不了凉的。”
江宓最终没有再反驳,冰棒入口,的确驱散了不少热气。
闻宗赋掀了掀上衣,主动走出去收拾着外面的狼藉。
周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吵架归吵架,但在周老的心里,闻宗赋始终比他的孩子还要重要。
毕竟他的孩子都做不到这个份上,当时他不过是救了闻宗赋这小子一命,这些年,他回报的,数都快要数不清了。
闻宗赋也不让江宓插手,连搭把手的话都不让干,仅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便将家里恢复原状。
除了被毁坏的草药,需要周老自己重新磨。
他卷起衣摆,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精壮纹理的腹部。
汗水沿着纹理一点点流下来,江宓只看了一眼,呼吸莫名一顿。
她严重怀疑,闻宗赋是不是……故意的?
安顿好周老后,闻宗赋这才牵着江宓的手告别离开。
江宓头顶上戴着遮阳帽,闻宗赋轻笑:“我媳妇那么白,晒黑了的确就不好了,刚刚我没注意,之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忽视了。”
江宓低头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低声道:“晒点也没事,晒黑了也不怪你。”
“真的?那万一让别人觉得,嫁给我受委屈了呢?”
闻宗赋神情变得一本正经,眼神突然认真的看向江宓:“江宓,嫁给我,我可不许你反悔。”
“反悔也没用。”
江宓杏眸清澈:“那你这不是很霸道?”
闻宗赋嗫嚅着嘴唇:“我真情换真心,但是我闻宗赋的,我也不可能让给其他人。”
听到这话,江宓心中暖了暖,也慢慢觉得,虽然重活一世,走了和上辈子不同的轨迹,但她似乎也开始慢慢享受和闻宗赋相处的感觉了。
心动吗?都是年轻气盛的年轻人,闻宗赋的颜值放在人群里也是吊打一片,成天在家里晃荡着,也很赏心悦目。
她也没有理由不心动。
之后闻宗赋带着江宓来到钢铁厂,这是江宓婚后嫁过来第一次亲自参观闻家厂子。
厂子不小,职工此刻全部到岗,加班加点的生产。
闻宗赋牵着人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闻夫人从办公室走出来,闻夫人此刻穿着工服,裤腿衬衫修剪整齐,头发半扎起来,唯一特别的是肩膀上的披风,让哪怕是在上班的闻夫人,这披肩也平添了几分独特优雅气质。
闻夫人眸光一亮:“宗赋,你和小宓来了。”
“爸呢,我来看看他。”
“你爸他……”
闻夫人敛了敛眸,遮住眸底的情绪,最终还是不想让小两口担心,眼看着深交会就在眼前,这对江宓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闻宗赋陪着一起去,也有安全保障。
总不能因为家里厂子的事就耽误了江宓的大好前程。
“你爸出去了,一会才回来,你们先进来坐,正好你姑姑也来了。”
闻香莲?
闻宗赋脸色一暗,闻香莲出现,可就没什么好事了。
闻宗赋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没说什么,只牵着江宓走向办公室。
人才刚刚出现在办公室,便看到闻香莲今日打扮的极好,波浪头,红指甲,一身喜庆的红衣服,这次上门,难得带了些东西,但闻宗赋扫了眼,也是市井小摊上便宜卖的糖果点心,三岁小孩都不吃了,也就闻香莲觉得还能拿得出手。
“宗赋,侄媳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