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静怡听到云琬宁的话,怔愣地瞪大双眼,连哭都忘了。

    之前她虽然对韦珞霜说,她可以回江南去,但她心里清楚,实际上她已经回不去了。一旦让杨家人知道,她是被厌弃离开的,肯定也容不下她。

    况且爹娘是不会让她离开的。

    这些年来,永定侯府日渐衰落,在京城权贵之中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要不然韦珞霜嫁进承安王府,爹娘也不会那么高兴。

    想到自己今后的处境,韦静怡含着泪望向云琬宁,“琬宁,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今之计,只有寻个好人家,尽快把自己嫁出去。可爹娘,怕是不会轻易让我嫁人,必然会用我的亲事来……”

    有些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换取利益”四个字在她喉间打了个转,又被她咽了下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不用管我了,这就是我的命。”

    “静怡,不要轻易认命。”

    云琬宁不赞同她的想法,但事关她的家事,有些话也不好说得太多。

    韦静怡不愿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岔开话题道:“琬宁,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三年前嫁进京城,过得可好?”

    “我准备和离了。”

    云琬宁的一句话,让韦静怡又瞪大了双眼,惊诧道:“什么?你与赵兰庭不是青梅竹马,感情一向都很好吗?我以为,你嫁得良人,定会和顺美满。”

    谁要和离,她都没想过,云琬宁会和离。

    当初得知她要去京城与赵兰庭完婚,她心里既高兴又难免有些羡慕。

    被接回京后,韦静怡忙着应付韦珞霜的刁难,困于后宅,消息闭塞,很多事都不知道。原还想着,她和云琬宁,至少有一人是幸福的。

    可怎么会这样?

    老天爷还真是不开眼。

    云琬宁苦笑:“放在三年前,我也以为赵兰庭会是我的良人。可门第之见,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赵家娶我进门,不过是看中了我带来的嫁妆。三年前,我与赵兰庭刚成婚,连房都没圆,他就跟着兄长出征,去北境了。”

    “可赵兰庭分明很爱你啊,他当年为你做的那些事……”

    “静怡,人是会变的。纪轻雪,你也见到了。她本是武安侯府的世子妃,赵兰庭的长嫂。可世子为了救赵兰庭殒命,他许诺要替他照顾长嫂,兼祧两房。如今,纪轻雪已有身孕,不和离,我怕是马上就要被贬妻为妾了。”

    云琬宁再说出这番话,心情非常平静,已经激不起任何波澜。

    反倒是韦静怡,气得浑身发抖。

    “他,他怎么敢?当初说非你不娶,现今却和自己的长嫂搅合在一起,他怎么能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将你置于何地?”

    即使大雍还保留着兼祧的习俗,可也已经很少了。

    只有宗族之中无子立嗣,或兄弟无人继承香火,才会挑选男子做两房或两家的继承人,用以延续香火。

    纪轻雪又没有孩子,世子身亡,她完全可以离家再嫁。

    怎么能抢琬宁的夫君?

    虽然她在后宅消息不通,也知道赵兰庭是在前十几日才凯旋回京的。

    纪轻雪已经怀有身孕,说明他们早在之前就有了首尾。

    赵兰庭若只是纳妾,倒也说得通。

    可他偏偏和自己的寡嫂搅和在一起,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那武安侯府到底是个什么人家,居然会同意这样的事?

    韦静怡越想越生气,可想到女子和离的后果,又担忧地看着云琬宁,“你真的想好了吗?若是和离,你怕是再难嫁个好人家了。”

    “那便不嫁。”

    云琬宁本也没想过,把自己的一生托付在一个男人身上。

    韦静怡却不这么想,着急地道:“那怎么成?女子若无夫家照拂,会过得很艰难的。琬宁,我已经这样了,你定要活得比我好才行。”

    “好了,不说了,我先送你回去。”

    云琬宁不欲再多说,将韦静怡送回去,就回了武安侯府。

    府中阴云密布。

    刚一进门,云琬宁就被侯夫人身边的嬷嬷拦住了去路,冷眼睨着她:“夫人,老夫人正在松岚堂等着你,有要事要说。”

    “姑娘。”玉带担忧地望着她,不想她过去。

    这几日老夫人一直在养病,忽然叫姑娘过去,准没什么好事。

    云琬宁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跟着嬷嬷走了。

    一跨进正堂的门槛,她就见纪轻雪正坐在侯夫人的下首垂泪。

    侯夫人阴沉着脸,怒道:“跪下!”

    “侯夫人,不知我有什么错?”

    云琬宁知晓,肯定是纪轻雪说了什么。

    侯夫人见她连母亲都不叫,疾言厉色:“你还敢问?让你去参加承安王府的赏梅宴,你都做了什么?害得轻雪被赶出王府,你高兴了?”

    “她自己做错事被赶出王府,与我何干?”

    云琬宁不卑不亢。

    侯夫人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一拍桌子,“我看是这三年来,太惯着你了,让你连尊卑都不记得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兰庭娶你进门。你如此不知悔改,信不信我让兰庭休了你?”

    “母亲,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纪轻雪为侯夫人顺气。

    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你放心,今日,母亲一定为你做主。”

    云琬宁望着眼前这副“母慈女孝”的画面,觉得自己这三年来的付出就像个笑话。曾几何时,侯夫人也是这么对她的。

    却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所谓的权贵之家,都是些伪善之辈。

    纪轻雪转了转眼珠,凑到侯夫人耳边,“母亲,琬宁虽有错,但也不至于让;兰庭休妻,那样对侯府和兰庭的名誉也有损。不如,就让她去跪祠堂反省一下吧?”

    她很清楚,对这些古人来说,“忠孝”就是两座大山。

    云琬宁再怎么厉害,也不敢做出当众忤逆长辈的事。

    更何况,只是让她去跪祠堂。

    她若是敢不从,传扬出去,别人的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侯夫人听了纪轻雪的话,赞同地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也罢,你就去跪祠堂,反省三日。这三日内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

    “洪嬷嬷,带她去祠堂,你亲自看着她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