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以赴,将其诛杀殆尽,以保一方安宁。”蔺聿珩回答得斩钉截铁。

    闻言,乔随彧轻笑一声,随即从穆岁安手中将小安抱了过来。

    “那野兽被诛杀殆尽之后,要你这守卫之人又有何用?”他追问道。

    “我……”蔺聿珩张了张嘴,本想说自己功成身退,但又将话语咽了下去。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又有几位功臣良将得以平安解甲归田?

    “岁岁……”乔随彧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穆岁安,“换作是你,又当如何?”

    穆岁安瞅一眼身侧的蔺聿珩,忽而抬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诛杀头领与成年野兽,留下部分幼崽性命,再时常去砍上一刀,全当是磨砺刀锋。”

    “当然,每一次前去,都要佯装出困难重重,方可凸显此事之棘手。”

    “简而言之,林子要稳,才能显出我的本事,但又不可太安稳,否则要我又有何用?”

    说到这里,穆岁安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蔺聿珩的小腿。

    “你说东境之地,要是随便栓头驴都能维护安稳,那需水陆两栖作战的穆家军何用?”

    “你这师爷太过正直了,和我这自私自利的奸臣完全不搭……”

    这番话语,穆岁安刻意压低声音,仿佛生怕被他人听见。

    即便四周有飞云寨高手守卫,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入,但她依然不敢有丝毫松懈。

    以现今穆家军的战斗力,莫说是那些番邦部落,即便是东越……也能拼死一战将其攻下。

    然而,他们本就是土匪出身,断断做不出此等马革裹尸的壮烈之举。

    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6�8敌国破,功臣亡。

    正因如此,穆岁安暗下决定,她要成为一名有良心的“奸臣”……

    “我……”蔺聿珩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道,“我定会潜心研习,紧随穆小将军的脚步。”

    时至今日,他方才明白,表面上是朝廷以招安之策,借飞云寨抵御外敌。

    实则,却是飞云寨借助朝廷,名正言顺地掌控着东境之地。

    偏偏朝廷无计可施,只因东境既有东越虎视眈眈,又有诸多番邦部落,朝廷难以兼顾。

    “宴安天资聪颖,只是为自幼所学的君子之道所束缚罢了……”

    乔随彧将目光从一旁玩耍的两个孩子身上收回,眸中隐含着笑意,出言替儿子解围。

    “刚至飞云寨的前几年,我也与穆兄观念不合,可后来方知,昔日所学乃是镜花水月。”

    “沉疴用猛药,乱世需重典,穆兄让我见识到了,何为真正的枭雄。”

    无论朝堂之上,还是边境战场,过于正直之人,恐将难成大事。

    闻听乔随彧所言,昭阳大长公主这才真正认清现实——

    眼前的青衫男子,只是飞云寨的军师乔随彧,而非忧国忧民之蔺闻璟。

    昔日的状元郎,正直清朗,渴望追随着明君,肃清朝堂,开创大雍盛世。

    如今的乔军师,精于权谋,为达目的即便让朝堂陷入动荡,亦在所不惜。

    不可否认,唯有如此男子,方能在这乱世之中,庇护自己与家人周全。

    穆岁安——由穆将军与乔军师共同抚育成人,悉心教导,其心性自然承二人之真传。

    其武功高强,聪慧睿智,既似穆将军杀伐果断,又有乔军师的智谋韬略。

    到头来,终究还是宴安高攀了……

    承安四年,八月二十五日,皇帝大婚的前一日,申时三刻。

    昭阳大长公主突然上奏,愿将自己私库中之大半金银,皆敬献于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