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处,宸贵妃取出丝帕,轻拭眼角的泪水,垂眸轻轻啜泣。

    其面上满是担忧悲戚之色,看上去当真是对永兴帝用情至深。

    “韩令仪……为何会大出血?”皇后面露狐疑,忽而追问了一句。

    薛公公躬身回禀:“彼时太医皆忙着救治陛下与太后,暂时无人理会晕厥的韩姑娘。”

    “方才李太医已前去诊治,想必很快便会知道其中的缘由了。”

    其实,在宫中浸染多年,他自然不难看出韩姑娘这般惨状的原因。

    然而,此事着实令人难以置信,毕竟韩姑娘尚待字闺中……

    就在这时,龙榻之上突然传来了两声虚弱无力的轻咳。

    “陛下——”

    闻听动静,宸贵妃飞奔而去,其声哽咽悲痛却不失婉转娇媚。

    她不顾仪态地跪倒在龙榻前,满目眷念地凝视着永兴帝,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陛下,此刻您觉得如何?方才真是将臣妾给吓坏了……”

    此时,永兴帝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跪于龙榻前满脸泪痕的宸贵妃。

    他随即微微侧首,但见皇后垂眸静立在一旁,面上不见丝毫担忧之色。

    “朕……”永兴帝刚一开口,只觉呼吸不畅,胸口还传来阵阵闷痛。

    他心中大骇,急欲坐起身,却惊觉自己的身体仿若被掏空一般,疲软乏力难以动弹。

    “何州译!”

    “朕到底怎么了?速说实话!”

    惊惶之下,永兴帝目眦欲裂,颤抖的双手紧紧攥着御被,身子绷直,用尽全力嘶吼。

    这些年,他极其注重养身,即便是手上有点淤青,都甚是重视。

    他蛰伏十余载,而今好不容易才将皇权从太后手中夺回——

    如若此时身体出现问题,那无疑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陛下……”何太医双膝砸地,将额头紧紧贴在龙榻前的地毯上。

    “陛下虽饮酒过多,临幸女子,但您正值盛年,龙体理应无甚大碍……”

    “如今龙体欠安,想必是韩姑娘用了某种药物……待李太医诊治归来,便可知缘由。”

    年近半百的太医伏地叩首,声音因惊惧而略带轻颤,浑身冷汗直冒。

    “废物!”永兴帝扯着嗓子怒斥。

    “朕在问你……朕的身体如何……你为何在此顾左右而言他!”

    怒吼之际,永兴帝双目赤红,额头与手背青筋直爆,身体因愤怒与惊慌而颤抖不止。

    “陛下息怒……”宸贵妃轻声劝慰。

    她随即转头斥责太医:“陛下的龙体究竟如何,还不如实禀报!”

    “……”何太医战战兢兢道,“老臣医术有限,陛下此番元气大伤,不妨请陆太医前来……”

    “混账!”永兴帝怒声驳斥,“难道朕的太医院皆是废物不成!”

    陆太医乃是太后心腹,多年来一直负责照顾秦王的身体。

    “朕的龙体究竟有无大碍?”永兴帝面色阴沉,再次咬牙切齿地询问。

    或许是情况紧急,生性多疑的皇帝竟然忘记将皇后与宸贵妃请出去。

    “陛下安心,未伤龙体根本,只需静养数月即可。”何太医高声回道。

    然而,他叩首回话之时,面上却尽是听天由命的死灰之色。

    陛下大限将至,莫说恢复如初,即便是行动如常,恐怕也难以实现。

    反正他这颗项上人头,迟早都是要掉的,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不知是自欺欺人,还是笃定何太医不敢欺君,反正永兴帝是稍稍安心了。

    “静养数月?竟需如此之久?”他有气无力地追问了一句。

    他是皇帝,身负天下之重责,朝政极其繁忙,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