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穆清晗是被府中几个管事婆子叫醒的。
“夫人,侯爷有令,传你去前厅问话。”
穆清晗一睁眼,便犯人似的被管事婆子盯着。
一旁的樱环早被人塞了嘴,这会儿看着穆清晗急得直跳脚。
“待我梳妆后即刻便到。”
这两年祁俞白不在,侯府上下皆由她打理。
穆清晗自认待下宽和,这些管事婆子素日对她也算恭敬。
如今这般态度,应是出了大事。
“不必梳妆了,侯爷有令,要夫人立刻前去。”
穆清晗也不推脱,只穿了外衫,不施脂粉便同管事婆子去了前厅。
到前厅时,祁俞白,罗娇,婆母尤氏,都已在场等候。
祁俞白那张臭脸沉得能滴水一般。
罗娇柔柔弱弱的在旁一站,可怎么看,嘴角都带着压不住的笑。
“穆清晗,你跪下!”
祁俞白一声厉喝,将还未睡醒的穆清晗险些气笑了。
要她跪,她就得跪?
“侯爷,大清早的便要振夫纲吗?”
穆清晗柔声笑笑,虽未施脂粉,可肌肤莹白身段窈窕,仍是透不尽的妩媚风情。
“要打要骂都成,侯爷总得给个罪名,否则可说不过去。”
祁俞白脸色铁青,往常看向穆清晗眼下的厌烦,此刻凝为了浓浓的愤恨。
“你做下与人私通的丑事,还敢问我是何罪名?!”
私通?
这两字一出,樱环瞬时浑身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穆清晗脚边。
“姑爷明查啊,我们姑娘三年来操持家务,孝敬公婆,绝做不出私通之事!”
樱环嘴上哆哆嗦嗦辩解,心里却早乱成一团。
难道是霍熠被发现了?
按理说不该的。
若是霍熠真来指认…大不了她自己承认,把穆清晗撇干净就是!
樱环年岁小,被吓得身子都软了。
可反看的确做了私通之事的穆清晗,此刻眉眼带笑,俨然一副局外人的模样。
“私通可是大罪,若是没证据,侯爷这番话可就要将人冤死了。”
穆清晗神色平静,俏丽的眉眼不显慌乱。
罗娇一蹙眉,盈盈走到穆清晗身旁扯住衣袖。
“姐姐,此事事关重大,你还是软着些,别惹怒了侯爷。”
穆清晗斜眸一瞥罗娇那一脸心机深沉,不动声色抽出衣袖。
“我软着些,岂不是坐实私通?我未做过的事,自然不认!”
穆清晗强硬的态度,让樱环这个知情人都不由得汗颜。
要说撒谎不脸红,她家姑娘该属天下第一!
祁俞白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一角被烧过的信纸。
“府中有人见你与外人通书信,人证物证俱在,你还狡辩!”
穆清晗拈起信纸,字迹被烧得七七八八,只能辨认些许。
诸如什么兄啊妹啊,挂念,心系,盼好,这些惹人遐想的字眼。
一个婢女从厅外走来,扑通一声跪下。
“事关重大,奴婢实在不敢隐瞒,夫人恕罪啊!”
穆清晗低瞥一眼,认得那是罗娇的心腹人。
想必,昨夜偷窥的也是她了。
昨夜,穆清晗并非不知有人偷窥,只想看她又何盘算。
不过,这伎俩着实低劣了些。
“仅凭这一角,侯爷便要坐实我私通之罪?”
穆清晗拈着信纸,笑得恣意轻媚。
看她那一派从容镇定,祁俞白不由得怒从中来。
“如此污言秽语,你还妄图狡辩?”
祁俞白光是想着那些字眼,便恶心得要命。
他还当穆清晗有多痴心。
还不是趁他离家,便找了野男人苟合?
没等穆清晗辩解,罗娇便哭哭啼啼开口。
“姐姐,你实在糊涂,舅父舅母自幼教导,俞白离家时日是久了些,可你也不该做如此丑事啊!”
罗娇啼哭不止,话里话外却都坐实了穆清晗私通一事。
穆清晗不由得轻笑。
她这个妹妹,实在心急了些。
“妹妹口口声声舅父舅母,可还记得我母亲的忌日快到了?”
罗娇一顿,恍惚想起好像是这么个日子。
“舅母忌日,与这封信又何干系?”
穆清晗勾着唇角,用茶水沾湿信纸,隐隐透出一个“陆”字。
“这是我母家江南陆氏独制的信纸,因临近亡母忌日,我娘舅才修书一封聊表慰藉。”
她母亲与舅父是同胞兄妹,穆清晗又与舅父多年未见。
信中那些字眼,可都对得上呢。
“这是你娘家舅父的信?”
罗娇脸色一白,显然未想到会是这般结果。
昨晚她拿到信时,还满心欢喜,以为能将穆清晗从正妻之位赶走,再由祁俞白将自己扶正呢!
“既是你舅父的信,又为何要深夜阅后匆匆焚烧?”
罗娇仍有质疑,她就不信穆清晗真如此坦荡!
“这是陆氏家书,我想如何处置,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穆清晗笑盈盈看向祁俞白与尤氏。
“侯爷,婆母,我从前也烧过不少书信,可是要追究从前,将我一并治罪?”
“信鸽尚在府中,侯爷若还不信,不如我们一同下江南,找我娘舅对峙如何?”
穆清晗如此理直气壮,尤氏与祁俞白对视一眼,也松了口气。
如此看来,应当的确是场误会。
尤氏松口轻笑着,“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与娘舅通书信何罪之有?”
罗娇紧咬下唇,分明不情愿。
好不容易逮住穆清晗一个错处,竟这般轻易翻篇了?
可哪怕罗娇再不信,她还不想这么快就与穆清晗撕破脸皮。
“原来是场误会,可吓死妹妹了,我就说姐姐应当不会做出这等事的。”
罗娇立即换了一副笑脸。
劝穆清晗认罪的是她,率先为穆清晗开脱的也是她。
真是好话赖话都让她给说了。
穆清晗回眸冷睨,艳丽眉眼隐约掺着一丝冷意。
“一月后亡母忌日,妹妹可要随我一同祭拜?”
罗娇连忙应声,“自然要祭拜舅母的,一个月时间不紧,妹妹定能腾出时间!”
她答应得爽快,穆清晗却忍不住轻笑出声。
“哎呀,我方才说错了,亡母忌日是三个月后,可不是一个月呢。”
闻言,罗娇脸色一白。
罗娇入府时,声声“舅母”哄得她母亲开心。
日后罗娇为演好人设,没少在人前说感念舅母抚育之恩。
既然感念,怎么连忌日都记得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