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一个无法避过的禁忌话题。
纵观三部曲世界，它贯穿始终，涉及因果交替、涵盖诸天轮转。
无论相信与否，没有人能够摆脱其影响，就和“晚年不详”一样，邪门儿到了极点。
单论遮天纪元，在类似道路上走的最远的，必然是曹雨生，他侧重于自身轮回，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成仙。
然而陈吾没想到，灵宝天尊由于给曹胖子收拾烂摊子的缘故，居然生出了“终结轮回”的想法。
度人经就是其中一次尝试，表面看起来专门针对尸祸，实际上，真正克制的核心是轮回印。
如果仅此而已，倒也罢了，但他偏偏还不满足，要以自身为实验对象，尝试完全破解曹雨生的路，再反其道而行之。
……
“此前在葬天岛，前辈曾让我看到了一角未来的场景，轮回颠覆，尸道称尊。证道以后，我恢复了有关记忆，但是翻遍九天十地都未能找到您的踪迹。”
“经过多年征战，我知道，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只要葬土尚存，渡劫天尊的轮回印法尚存，尸祸迟早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到那时，就不仅仅是通灵古尸复苏这么简单了，若是再进一步发展下去，整个宇宙将会化作阴间世界，所有人都成为了鬼物，那才是真正的绝望。”灵宝由衷感叹道。
“所以，你就产生了这个想法，要从源头上彻底终结轮回，从而证明渡劫天尊是错的。”陈吾平静说道。
“嗯！”
灵宝苦笑点头，“度人经的大获成功让我充满了信心，本以为第六世涅槃也会和之前一样，只要我蜕变归来，轮回印将不攻自破，结果没料到，居然沉眠不醒，险些寂灭。”
闻言，陈吾意味深长，“你应该感到庆幸，被我及时发现，再拖个几十万年，真就危险了。”
“多谢前辈搭手相救！”灵宝立即恭敬行礼，不胜感激。
其实，他并非无意义的杞人忧天。
恰恰相反，在无尽岁月之后的绝灵时代（即圣墟纪元），九天十地由于历经大战，葬下太多生灵，导致真的成为了一片废墟，并得名“小阴间”，生活在里面的生灵也被视作鬼物。
虽然和曹雨生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过，幕后秩序运转脱离不了“轮回”的影响。
小阴间、大阴间、阳间，这三者构成紧密闭环，共同编织出了一张文明覆灭与重生的大网。
灵宝天尊不是陈吾，并不知晓未来的事情，他仅仅只是在镇压尸祸的过程中，预见到了一缕玄机。
但不得不说，他才是整个遮天纪元胆子最大、隐藏最深的那个“天才”，尚处在人道领域，便想要终结轮回。
某种程度上，已经远远超过了尝试衍化仙域的青帝和逆化战仙的斗战圣皇，毕竟这两个“卧龙”“凤雏”顶多在仙王的框架以内折腾。
类似灵宝天尊这种，直接死磕轮回的，真的非常罕见。
难怪在原历史轨迹中，他会一去不复返，喜提凉凉的结局。
脑袋被帝尊废物利用，化作炼兵地；仙台充当金乌大帝第二世孕育成长的温床；轮海和道宫被世人追逐，成为年轻天骄历练的场所……
到了天帝历时代，连证道之兵也在叶凡手里被重新祭炼，极尽升华，又额外加了两柄杀剑进去，合为六剑。
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意义上的牛头人呢？
只能说，灵宝天尊挺倒霉的，无论生前死后，都一样。
……
“世间成仙之法万千，你没必要和曹雨生杠上，那是一个有背景、有势力的胖子，轮回路对他而言，并非难以逾越的天堑。”陈吾幽幽一叹。
说罢，他并指如刀，在棋盘上刻下一笔道痕。
“前辈，世间真的有轮回路吗？”灵宝发问，有些动摇。
“有！”陈吾肯定点头。
最古的轮回路，帝落时代就已存在，于仙古和乱古都留下了不朽传说，后经荒天帝出手隔绝，遮天宇宙的人道至尊轻易接触不到。
至于后世另一条轮回终极路，其尽头处，魂河静静流淌，那是诡异族群的前哨站，极尽妖邪，不可揣摩。与之齐名的，还有葬坑、地府和四极浮土。
灵宝天尊幸好生活在中间，不然，就他这股作死的劲儿，坟头草早已经三尺来高。
“轮回，不可触碰，不可探究，一旦强行打破其平静，将会永远被吞噬，万劫不复。”
“轮回尽头，一切终将落幕，过往的辉煌，前世的璀璨，都会被磨灭，从此永远不见。”陈吾自语，表情严肃。
而后，他随手从天穹摘下数颗大星，掷入棋盘。
“落子万千，总算有两枚棋子起效，是时候让他俩进场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阴阳二气在棋盘上轰然相撞，迸发出绚烂霞光。
“前辈一手葬逝术，竟同时将让数百名生灵逆回时空，如果他们能勘破其中奥秘，未来当有证道的潜力。”灵宝赞叹。
“可惜，即便我设置了如此明显的破绽，也只有两个人察觉。”陈吾微微摇头，有些遗憾。
“能剩下两个人，也是极好的。”灵宝微笑。
陈吾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碰巧，其中一个是你归剑门的后人，处处都在效仿你这个祖师。”
“是嘛？”灵宝露出惊讶之色。
轰！
下一刻，整座棋盘轰然坍缩为奇点，在时空长河中溅起一朵历经轮回的浪花。
陈吾感慨道：“走吧，顺便去见一见我那位老友，他的一道神念被关了十万年小黑屋，对我的怨气多半很重。”
闻言，灵宝神色一动，似乎猜到了什么。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他拱了拱手道。
说罢，两人的身影渐渐虚幻下去，唯有一抹劫光，在永夜与破晓的缝隙里明明灭灭。
……
霄遥星，
原本飘忽不定的天尊陵墓突然开启，化作一口巨大黑洞，疯狂吞噬地表的一切。
猝不及防之下，许多看热闹的修士也被拉了下去。
呜呜呜！
伴随着尖啸刺耳的阴风，楚逍遥结结实实摔在了一片坚硬地面上。
“这就是天尊陵墓的内部吗？”他迅速爬了起来。
放眼望去，四周幽邃漆黑，冰冷无比。
这座天尊陵墓非常古怪，吸收了外界的山川龙脉，却显得异常空旷，即便将神识散布出去，还是完全感知不到极限，前路无垠，后路亦望不到尽头。
而且，先前进来的吴亘、许洞等归剑门门人也不见了踪影。
“小心一些，我总感觉这里很危险。”楚逍遥低声提醒道。
不过，空气中没有回应，只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阿巴、阿巴……”
“嗯？”
楚逍遥回头一看，却见曹胖子两眼冒精光，正趴在地上，作贪婪状，嘴角貌似还流着口水。
“我靠，你在干嘛？”楚逍遥大为不解。
曹雨生傻呵呵地笑，指着地面，语无伦次道：“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闻言，楚逍遥细细打量。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脚下并非普通地面，而是有形的墓道，且地砖完全由九色仙金铺设而成，鳞次栉比。
龙纹黑金、凰血赤金、仙泪绿金、永恒蓝金……
作为能够承载极道法则的究极仙料，连天尊级强者都梦寐以求，如今却一块又一块整齐堆叠在这里，作为地砖任人踩踏，简直奢侈到了极点。
很难想象，如此浩大的工程，是怎样完成的？或者说，上哪儿去寻找这么多的仙金？
“楚小子，快来搭把手，多挖几块仙金出去，我们发财了，哈哈！”
说着，曹雨生就要动手，准备切割一块龙纹黑金下来。
“还是你一个人发财吧，我就算了。”楚逍遥摇头，默默旁观。
经过刚才的狂喜，他迅速恢复了冷静，也发现了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嘶……”
很快，曹雨生碰到了钉子。
“为什么会这样？”他发出一声哀嚎。
因为地面上铺设的仙金地砖根本切割不下来，仿佛是一个整体。
而且更古怪之处在于，它们全都失去了神性，变得黯淡无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吞噬了里面蕴含的大道法则，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哪个混蛋这么暴殄天物啊？有好东西摆在面前，却是被人糟蹋过的，让我死吧，难受死了……”
曹雨生痛哭、大叫，在地上来回滚动。
对他而言，这不亚于一场非人的精神折磨。
当然，楚逍遥内心也不好过，总感觉错过了天大的机缘。
“走吧，胖子，继续往里走，说不定还有更好的东西在等着。”
“真是个混蛋啊！”
曹雨生抹去眼泪爬了起来，忿忿不平道：“建造这个陵墓的人，以无上大法力布置了一个场域，充斥着死亡法则，甚至杀死了那些永恒不朽的仙金。”
“场域？”楚逍遥疑惑。
曹雨生补充道：“那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称呼，你可以把它当成是阵法！”
听到这个解释，楚逍遥想也不想，当即脱口而出道：“既然是阵法，那除了灵宝天尊，还能有谁呢？”
谁料，曹雨生听罢，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或许吧！”
……
两人选定了一个方向，一边讨论，一边向前飞行。
当然，沿途并未见到任何修士，只有地面上黯淡无光的仙金地砖接连闪过，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曹雨生这个人心善，平生最见不得宝物被糟蹋，索性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就在此时，楚逍遥眸光一凝，他看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光亮。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光亮逐渐清晰。
那居然是一道破碎的虚空裂缝，能够感知到空间法则气息在其中涌动，内部仿佛连通着另一个世界。
“那个……难道是墓中墓？”楚逍遥露出惊色。
“真特么狗啊，这是把一个世界给拘进来了，嵌套在里面。”曹雨生睁开眼，表情难看，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对了，你先前说，这不是灵宝天尊的陵墓，还能是谁？”楚逍遥忽然想到这个话题，又询问了起来。
不出意料，曹雨生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选择飞了进去。
楚逍遥见状，一咬牙，也跟在了后面。
轰！
穿过虚空裂缝，两人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和先前的空旷空间完全不同，这里山峦起伏，平原开阔，仿佛来到了一片浩瀚大陆。
呼呼呼……
阴风怒号，黑雾滔天。
除了遍地都是的尸骸，还有大片的坟冢，跟小山一样，宏伟而巨大，很难想象，到底死了多少生灵。
“我的天，我们不会来到了传说中的葬土吧？”
楚逍遥惊诧，他看到了一条黄色大河流淌，貌似是传说中的黄泉，两旁还生长着妖艳的彼岸花。
哪怕从来没有去过，他也听说过葬土的名头，那里号称葬下了万古，是尸祸的终极发源地。
唯独曹雨生，像是回到家一样，连眉头都不自觉舒展了许多。
轰！
突然，前方爆发出一股惊天的气势，阴冷摄人，强大如楚逍遥都浑身冰寒，如坠冰窖中。
那里爆发了一场大战，神力滔天，震碎诸多棺椁尸骸。
“归剑门太上长老许洞，他在和谁大战？”楚逍遥脸色发僵硬，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壮着胆子睁开天目，随后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一队又一队的阴兵，整齐划一，穿着古老的服饰，或持铁戈，或持生锈战矛。
当中每一个都可怕至极，煞气冲霄，冰寒刺骨，绝对可以轻易杀死大圣。
然而此刻，它们正在围攻许洞，至于归剑门阵法真传吴亘，却不知去了哪里。
“真是见鬼了，灵宝天尊曾经镇压尸祸，不是横扫了整个葬土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阴兵？”
楚逍遥嘀咕，不由得毛骨悚然，他无意间看到了许多修士的尸体，全部惨死。
……
“该你了！”
葬土深处，陈吾和灵宝天尊盘坐对弈。
白子清越如碎玉，落下时漫天星斗随之移位；黑子沉浑似闷雷，震得黄泉翻起万丈浊浪。
伴随着每一枚棋子落定，黑白双龙在纵横一百零八道上纠缠撕咬，炸开一圈圈混沌涟漪。
“渡劫道友终于来了吗？”
下着下着，灵宝天尊忽然扭头看了一眼，幽幽叹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