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低沉,尾音上挑时带着玩味的笑意,轻佻又欠揍,姜也听得牙痒痒。

    这人跟陆见深一样阴魂不散。

    走哪跟哪,跟尾随狂一样。

    夺家产、找麻烦,他大可有很多种方式,没必要和她一个还没认亲的孤女合作,所以梁聿泊对她一定有所图谋。

    姜也站直,警惕又冷漠:“我说过明哲保身,不和你回去了,你没必要追到这里。”

    梁聿泊掠过她红扑扑的脸蛋,表现得通情达理:“我尊重你的决定,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提醒一句,我查到了,梁家其他人会闻风而动,你明哲保身的愿望落空了。”

    “你在燕京,我那位姐夫手够不着,会不会恼羞成怒朝我二姐动手啊?”他语气夸张。

    姜也不声不响绕过他,走回厅,脸色凝重了些。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非回不可咯?”

    梁聿泊长腿迈到她面前,观察她表情,慢慢笑了。

    “我没这么说,他们差点杀了你一次,就会杀第二次,一味逃避可不是好办法,手刃仇人更快,让他们狗咬狗也不错。”

    姜也不着痕迹蹙了下眉。

    梁聿泊说到她心坎上了,手刃仇人确实快乐,梁时微也需要拯救,但前提是有自保能力。

    在燕京她能随心所欲复仇,到了香江就不一样了。

    梁聿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他踱步至门口,顶楼上传来压抑的谈话声,他往上瞥了眼,缓慢地说:“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不管成功与否,都会送你回来,并且让你带走梁时微。”

    “我二姐出事前,知道了你的存在,挣扎着要找你,却被注射了药,一点点丧失理智。”

    他离开前回头望着姜也,轻飘飘地笑:“这句话千真万确。”

    说完很好心地替她关好门。

    姜也不会全信他的话。

    但她还是被梁聿泊说的有点动摇。

    不管怎么说,梁时微都是原身母亲,当年最大凶手是原身父亲谭百城,复仇要不能光挑小喽啰。

    要一针见血击败背后大鱼。

    让他们用鲜血去给原身和梁时微复仇。

    她金钱、势力、助力都有限,只能从计谋入手。

    姜也思索之际,陆见深推门进来了。

    见姜也一副心事凝重模样,脸上暧昧气息荡然无存,神情又是平常无情的淡漠,他马上发觉不对的地方,视线凝在地上的一点脚印。

    他紧关上门:“梁聿泊来过?”

    姜也从茶几下取过自己的包,点头不语。

    从他身边经过时,陆见深长臂一伸,抓住了她。

    他手掌重新变得冰凉,手腕被绑起的红痕仿佛在提醒他,顷刻前的温存,是她的逢场作戏,游戏玩够了,人也要离开了。

    这个想法很快被他推翻,他分明感觉到了,她硬如磐石的心,已经朝他释放了一点柔软。

    男人神色冷了下来,声音有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所以,你要跟他回梁家?”

    从陷入梦境开始,姜也在他眼里,就变得更加捉摸不透。

    如同天上的风筝,能飞得很远很远,他之前认为,只要他把握住风筝的线,就算她飞得再远,飞到天涯海角,都能把她重新拉回他身边。

    却还是抱有侥幸心理,反复问她,反复确认,在她嘴里要个不会的答案。

    当这一刻真的到来。

    他反而不像构想好的那般淡定。

    他不是神,他会慌、会怕。

    怕出现了梁家这个意外,他的风筝被折断,他再也找不到完整的她了。

    姜也听着陆见深的语气,心里不太舒服,心里记着不骗他的许诺,想了片刻,说:“可能会,如果我真的要走,你拦不住的。”

    “梁聿泊不是内地人,他不怕你,你要是过激像今天这样把我关起来,陆家会被你连累,我讨厌冲动的人,所以不要插手我每一个决定。”

    “我需要的不是你的保护,如果被困在燕京一辈子,让仇人花天酒地的活着,那我也太失败了,我需要的是自由。”

    “你如果为我好,就不要拦着我,更不要用喜欢用爱的名义束缚我,一旦这么做,我会比你想象的更绝情。”

    “就算拦住我,你也拦不住梁聿泊。”

    姜也语气绵软,就如不久前亲吻一样柔软,话里的态度却是相反的坚决,带着刺。

    她已经做好决定了。

    梁聿泊会是她手上的第二把刀。

    谁谋算谁,比较后就知道了。

    她很珍惜她第二条命的。

    陆见深眼皮颤了颤,她把每一处利弊分析得很清楚,清楚到利用他拥有的一切封住他的打算。

    他站在她背后,伸手拥住她,耐着性子解释:

    “我说的是气话。”

    “梁家远在香江,内外皆乱,即便是我,得到的消息也不全面,我不是要拦你,我是怕...”

    我是怕彻底失去你。

    他说不出来。

    空落感填满整颗心。

    他后悔了。

    姜也的报复对象换了。

    她也要走了。

    如果不对她坦诚,瞒得好一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姜也转头看他,他漆黑墨瞳中的情绪毫无隐藏的暴露在她面前。

    除了喜欢,还有脆弱。

    她终究是被打动了那么一点点,没掰开他的手,绷着神色淡淡的脸说:“你把我想的太脆弱了,或许我做完我该做的就回来了呢?”

    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许诺。

    陆见深深深吸了口气,大步往外走。

    “你去哪?”

    陆见深冷冷道:“找梁聿泊。”

    他失职得过头。

    没料到赵淮和梁聿泊会搞在一起,他中了梁聿泊的调虎离山计。

    如果梁聿泊没机会到姜也跟前乱说话,就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我回来前,不要出去。”

    他软了声调:“不是关你,也不是命令,是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