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踩着子时的梆子声翻进三济堂后院，鹿皮靴底粘着的铀粉末在青砖上烙出蓝莹莹的脚印。他摸黑撬开地窖暗门时，鼻尖突然撞上一缕游丝般的檀香——这味道他在2023年的停尸房里闻过，是尸体防腐剂混着陈年犀角的气味。
quot老爷子这是要改行做木乃伊？quot他甩亮火折子，光晕里浮出十二口黑漆棺材，棺盖上quot仁济堂quot的鎏金字正在剥落。
林夏的匕首突然抵住他腰眼：quot左手第三口。quot
陈默的指尖刚触到棺木，幻象便如潮水涌来：祖父陈济棠被按在棺中，穿白大褂的男人将注射器扎进他颈动脉，靛蓝液体在煤油灯下泛着死光。棺盖内侧用血写着quot戊辰年四月十五quot。
quot您家祖坟风水挺别致啊。quot他叩了叩棺盖，quot七横八竖的，赶集呢？quot
棺盖滑开的刹那，陈默的甘草片卡在喉咙——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年前的当票存根，每张都盖着quot流当quot的朱砂印。最上面那张写着：quot今收海妖集团活当：江城百姓性命三万条，当期三十年。quot
quot好家伙，老爷子这是把阎王爷的生死簿当票本使。quot他捻起张泛蓝的当票，quot利息按斤算还是按魂算？quot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陈默护着林夏滚到墙角，十二口棺材如多米诺骨牌次第炸裂。靛蓝火焰中浮出个青铜人偶，面目赫然是年轻时的陈济棠。
quot哟，老祖宗的手办够精致的。quot他吹开人偶耳后的积灰，露出行小字：quot戌时三刻，当归须断。quot
手机在裤兜疯狂震动。老朝奉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张泛黄照片：1953年的陈济棠站在三济堂门前，背后牌匾题着quot济人济物济心quot，落款竟是赵会长的祖父赵东来。
quot贵圈真乱。quot陈默把人偶胳膊拧成诡异角度，quot咔嚓quot声在窖内回荡，quot合着赵家三代都是咱家老主顾？quot
林夏突然拽着他扑向梁柱。子弹击碎身后陶罐，泡着蜈蚣的雄黄酒泼在青砖上腾起毒雾。陈默在烟瘴中瞥见袭击者胸口的船锚纹身，反手甩出人偶头颅：quot接着你家祖宗！quot
青铜头在空中爆开，铀粉末混着香灰迷了追兵的眼。陈默趁机撞开暗墙，密室内整墙的虫蛀账本突然无风自动，纸页翻飞间显出血绘的江城地图——每条街巷都标着quot死当quot日期。
quot老爷子这是把江城当绝当品收了？quot他蘸着唾沫翻看账本，quot连护城河都标着'活当三个月'，赵家祖坟倒是死当。quot
林夏的匕首突然挑开某页账册。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1988年4月15日的记录页夹着张X光片，片中人肋骨呈现出诡异的船锚形，正是少年时的赵会长。
quot好家伙，赵老这肋排够米其林三星的。quot他对着光举起X光片，quot这要挂拍卖行，够换半座卫生局大楼。quot
地窖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陈默循声摸到口青铜井，井绳上系着的犀角铃铛正泛着磷光。他拽了拽井绳，井下突然传来老朝奉的咳嗽声。
quot您老这是cospy贞子呢？quot他对着井口喊，quot要爬出来记得带点雄黄酒，下面潮气重！quot
井水突然沸腾，浮出个铅盒。陈默刚捞起盒子，井壁的青苔就开始疯长，缠住他脚踝往下拽。林夏的匕首斩断藤蔓时，他瞥见苔藓下露出的钢印——quot昭和十六年，731部队特制quot。
quot老爷子玩得够大的。quot他撬开铅盒，里面躺着把****和泛蓝的认罪书，quot连日本人的坑都敢接？quot
陈济棠的字迹力透纸背：quot戊辰年收当日军细菌战资料，致江城大疫，此债当以命偿。quot陈默突然笑出声，震落梁上积灰：quot合着咱家当铺还兼职收破烂？quot
手机突然播放起赵会长的录音：quot令尊当年为保当铺，亲手给我注射铀溶液。这份大礼，该还了。quot背景音里混着辐射警报的尖啸。
陈默给左轮填上铀粉制的子弹，突然转头对林夏眨眼：quot您说这算弑祖还是除害？quot枪口指向井壁某处青苔，弹孔中渗出靛蓝液体，渐渐汇成船锚图案。
整座三济堂突然倾斜。陈默拽着林夏撞破格栅窗时，看见赵会长的轮椅卡在废墟里，龙头杖正指着大堂匾额。那quot济quot字的金漆突然剥落，露出底下血写的quot债quot字。
quot老爷子这装修品味够后现代的。quot他凌空接住坠落的匾额碎片，quot拿血写字多费劲，喷漆多方便。quot
林夏突然扯开衣襟，锁骨下的船锚纹身正在渗血。陈默的银针已刺入她膻中穴：quot十年前长春号上的实验体，装侨联干事装得很累吧？quot
废墟开始下陷。陈默在塌方中摸到祖父的青铜人偶，将最后支铀螯合剂扎进人偶心脏。淡金液体顺裂缝流遍全身，人偶突然睁开翡翠雕的眼：quot戌时三刻...当归...quot
quot归你大爷！quot陈默将人偶砸向地缝，quot小爷我早就活当了！quot
冲天蓝焰中，整条东街的地砖逐块翻起，露出下面成排的铀罐。陈默站在辐射风暴中心，看着自己手臂浮现出青铜纹路，突然笑出声：quot这下真成镇店之宝了。quot
（本章完）
三济堂丙字账·庚寅年三月十八
收当：
日军细菌战资料壹箱（绝当）
赔银无算
赵东来手书匾额碎片
死当押银壹圆
损毁：
青铜人偶壹尊（商周制式）
赔银叁拾万圆整
青砖地壹百零八块（光绪年制）
赔银贰万圆整
遗失：
铀螯合剂空瓶壹支
赔银壹万圆整
陈济棠认罪书原件
赔银无价
经手人：陈默（血指画押）
见证人：天雷地火
天兆异闻：
寅时地龙翻身，东街现青铜巨树，枝叶皆人面。三济堂旧址涌血泉三日，有青铜人形游走其间，见者皆言似陈默年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