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里，宁远挣扎半天，才勉强撑起半个身子。
他呕出一口混着碎牙的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杨间。
“你……你竟然敢动手打军部命官？”
宁远声音发虚，剧痛和愤怒交杂，还有点下意识的害怕。
杨间走到坑边，俯瞰他，目光冷漠。
“动手？就你？”
“是你自己先动的手，我只是回敬一下，顺便教教你规矩。”
“军部的威风，不是给某些人秀优越、欺负功臣的。”
这一句话落下，宁远身后的亲卫们神色瞬间变了。
他们原以为只要少将发力，会将这个桀骜的百夫长轻松制服。
结果却是一边倒的碾压。
自家少将，毫无还手之力。
“你……你分明是在无视军法，公然违抗上司！”
宁远挺直声音想吓阻住杨间。
“军法？上司？”
杨间冷笑，从骨子里透着几分不屑。
“在我东城营里，我说了算。”
“谁想当我上司，先得打过我。”
“像你这样的，连资格都没有。”
气势嚣张到了极点。
宁远的亲卫，手心发凉。
他们从没见人这么直接，把话说到脸上。
旁边领头一个五品巅峰武者，咬牙迈前两步。
“杨间，别太过分！宁少将可是总部督查处的副处长！”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大罪，我们——”
他话刚到一半，杨间扫过来一眼，杀气逼人，让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亲卫队长只觉得心脏骤停，浑身血液仿佛都被冻结，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你们想怎样？”
杨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想替他出头？还是想一起下去陪他？”
“我杨间杀的妖兽，比你们见过的人都多。”
“不介意，再多杀几条乱吠的狗。”
这话语中的杀伐之气，让所有亲卫都感到一阵窒息。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有异动，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
这根本不是一个百夫长该有的气势。
这分明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绝世凶人！
金河和王猛等人，此刻也是心潮澎湃。
杨间的强势，让他们这些东城营的将士，感到无比的解气和自豪。
他们受够了这些所谓上级部门的鸟气。
平日里作威作福，真到了战场上，却一个个缩在后面。
杨间这一下把憋在众人心里的那口气彻底出了出来。
宁远盯着杨间平静却压得人透不过气的视线，最后一点侥幸也烟消云散了。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人是能真动手的。
军法、上级，在这种局面下都成了摆设。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宁远的声音终于露出些服软和慌乱。
杨间笑得冷淡。
“我想做什么，这不应该反过来问你？”
“你突然带人跑进东城营，理由也拿不出来，一上来就查问，摆明了想给我找麻烦。”
“现在反过来，你倒想推给我？”
宁远脸上泛青带白，早已是又气又怕，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是……是我不对。”
“我性子急，这次处理的方式欠妥。”
“杨百夫长，这回兽潮太突然，我真的只是按命令行事。”
他赶紧解释，把锅甩回命令上。
杨间目光深了些。
“奉命行事？”
“谁下的命？让你查什么？”
“我们东城营拼了命挡妖兽，好不容易护住江城，你们不来安抚伤亡，反倒趁第一时间上门兴师问罪。”
“到底是谁发的指示？又是想做什么？”
杨间这句话直接把话头扯到了明面上。
“是觉得东城营活该白白赔上性命？”
“还是说，这场大规模的妖兽袭击，本来就另有内幕？”
他的质问一出，不只宁远愣了，连旁边的金河、其他人都一下安静下来。
杨间的怀疑，太过大胆，也太过惊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背后的水，就太深了。
宁远额头冷汗涔涔。
“杨……杨百夫长，话可不能乱说！”
“这……这怎么可能……是阴谋……”
他极力否认，但眼神中的慌乱，却瞒不过杨间的眼睛。
杨间冷哼一声。
“是不是乱说，你心里清楚。”
“这次妖兽袭击，疑点重重。”
“为何偏偏是我东城营损失最惨重？为何会有五阶妖兽这种级别的存在出现？”
“为何我东城营求援信号发出许久，你们行省总部的人才姗姗来迟？”
“而且一来，不是问战况，不是救伤员，而是摆官威，搞调查？”
杨间每问一句，宁远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这些问题，他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或者说，他不敢回答。
金河此时也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声音沉重。
“杨间说的没错，这次妖兽袭击，确实透着古怪。”
“我们营地的布防图，前不久刚上报行省军部备案。”
“结果，妖兽冲击的几个点，恰恰是我们防御相对薄弱，或者正在换防的区域。”
“这太巧合了。”
王猛也咬牙切齿地说道。
“还有，我们之前曾多次上报，请求补充装备和丹药，但都被行省后勤部以各种理由拖延。”
“如果我们的装备和丹药充足，伤亡绝不会这么大！”
东城营的其他几个军官，也纷纷开口，诉说着各种不正常的现象。
一时间，矛头隐隐指向了行省军部内部。
宁远带来的那些亲卫也纷纷低头，神色里透着犹豫和迷茫。
他们虽然是督查处的人，但对下面的细节都不了解。
听见东城营兵们各自控诉，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情况有问题。
一直缩在后面的参谋刘铭，更是浑身直发抖。
他开始回想，之前整理江城防务的时候，确实见过几笔东城营物资申请被驳回的记录。
当时没多想，以为只是流程上的事。
现在再回忆，总觉得不对劲。
杨间注意着所有人的反应，冷笑在心里浮现。
这样的烂账，比他预想的还深。
“宁副处长，到现在，你还觉得你的调查真有意义吗？”
杨间看住宁远，一字一顿地说。
宁远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踢到铁板了。
不，是踢到了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如果事情真如杨间和金河所说，那背后牵扯的，就不仅仅是渎职那么简单了。
通敌，叛国，这种罪名，他一个小小的副处长，根本扛不住。
“我……我……”
宁远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间不再看他，转而对金河说道。
“金老哥，立刻封锁现场，收集所有证据。”
“包括战死的将士遗体，妖兽的尸体，被破坏的防御工事。”
“还有，把刘参谋也请过来，让他好好回忆一下，之前在行省总部，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