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第三日,苏袅在谢沉砚的陪同下回门。

    她回去的自然是上将军府,而舒玄清也是比照着京中高门最隆重的规格办了回门宴,立在大门口迎接。

    等苏袅被谢沉砚搀着下了马车,舒玄清上前就欲见礼,然后被谢沉砚与苏袅一同扶住:“都是一家人,兄长不必多礼。”

    舒玄清笑着将人引进去,一片其乐融融。

    等到一行人进了将军府,隐藏在不远处的暗哨转身离开,然后从角门进了宫。

    片刻后,那暗哨就回到坤宁宫,俯身低声给继后贺兰飘汇报了将军府前的情形。

    贺兰飘眯了眯眼,眼底晦暗不明。

    她当然是怀疑舒玄清的……当初冬狩猎场的事她不会愚蠢的将那当成一场噩梦,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一直让不同的人暗中盯着舒玄清。

    在苏袅被赶出定国公府后,舒玄清便将她认作义妹,甚至作为娘家送苏袅出嫁时给出的嫁妆比起国公府都犹有过之,她不觉得对一个认回来的义妹需要这般厚重的宠爱。

    可东宫大婚当日,暗桩确认苏袅出嫁离开上将军府前并未祭拜过叶流英。

    同时暗桩还说,说苏袅出嫁离开上将军府后舒玄清喝醉了酒哭着叫娘,一会儿说若是他妹妹还活着,他也会这样让妹妹风光出嫁,一会儿又说他不会放弃寻找自己的亲妹妹……直到喝的烂醉如泥。

    再到今日,苏袅回门上将军府,在外都毫不掩饰对这个义兄的爱重……若她真是舒家女儿,舒玄清想必不会这样高调大张旗鼓。

    能隐忍这么多年,舒玄清自是心机深沉之辈,若真找到了自己的妹妹,低调藏着还来不及,又怎会这样大张旗鼓认作义妹又

    给她十里红妆,让整个京城都知道苏袅受上将军府庇护。

    贺兰飘略松了口气……但心中藏着经年隐秘,又得知有人在怀疑她,到底难以心安。

    舒玄清那边不好下手,不过,苏袅这里倒是可以探一探。

    那花瓶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于是,苏袅回门翌日,她骂骂咧咧揉着腰从床上爬起来吃了早膳没多久,坤宁宫便来人,说皇后娘娘邀请她过去坐一坐。

    苏袅心中冷笑。

    贺兰飘可能会怀疑并且试探她,这是谢沉砚老早就跟她说过的,同样的,谢沉砚也教了她应对的法子。

    那厮虽可恶,脑子却比她好用的多,因此苏袅定了定心神,然后便打扮得花枝招展去了坤宁宫。

    等进了坤宁宫,她才发现,叶舒宁居然也在。

    也是,叶舒宁即将与二皇子成婚,婚前时不时来见见未来婆婆也很正常。

    等苏袅跟皇后见礼后,叶舒宁起身不动声色行礼:“太子妃娘娘金安。”

    苏袅不咸不淡说了声免礼,一副懒得搭理叶舒宁的模样。

    贺兰飘将苏袅毫不掩饰的神情看在眼里,寒暄几句后继后语重心长对苏袅说:“本宫知道你与舒宁当初有些隔阂,可那些终究已经过去,况且,如今你算是上将军府小姐,论起来,与舒宁还是表姐妹,往后还会是妯娌,自该多亲近才是。”

    苏袅直接反驳:“儿臣只是舒少将军义妹而已,与叶家小姐算不得什么表姐妹。”

    她分毫不给情面:“况且,儿臣也真真不想有这种沽名钓誉却自甘堕落做出丑事的表姐妹。”

    叶舒宁面色陡然间有些发青,贺兰飘也是眼底闪过冷色。

    这丑事也有她儿子的一份,这草包却直接说了出来,分毫不顾及她的脸面……可偏生这花瓶草包还说的是事实,便是发作都没有理由。

    再想到自己今日的目的,贺兰飘生生咽下那口恶气。

    这样也好,这说明谢沉砚娶的这花瓶确实是个不会遮掩拐弯的……

    一念至此,贺兰飘面上露出无奈苦笑:“你还是这副直脾气不知收敛,便是如今有太子宠爱,背后有上将军府撑腰……可若是往后东宫进了知情知趣的新人,将军府那边找回了自家小姐,等到那时,袅袅你又该如何自处?”

    苏袅抬眼:“儿臣这才新婚,母后便筹谋着要给东宫纳新人了吗?”

    贺兰飘嗔怪又略显亲切的拍了下她的手:“胡说八道,母后这是担心提点你……你要知晓,男人一时的宠爱是靠不住的,身后有尊贵的娘家撑腰才是正理。”

    贺兰家当初便是两朝元老,只是近些年才隐退了,但也是盛名在外。

    贺兰飘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提点苏袅道:“所以,与太子恩爱之余,你可一定要抓紧舒家,坐稳了舒家小姐的位置,否则,若是他日真正的舒家小姐被寻回来,你岂非身份尴尬,到时,没有背景无人撑腰,你这太子妃岂不是真要被新人压一头了?”

    话音落下,贺兰飘就看到苏袅面上闪过些郁闷。

    顿了顿,苏袅撇撇嘴:“舒家小姐……能找早就找回来了,这么多年,一个小婴儿,怕是早已经……”

    说了一半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合适,她倏地话锋一转道:“那些都是后话,反正如今舒大哥将我当亲妹妹疼,我又何必想那么许多。”

    全然是一副鸠占鹊巢后盼着人家亲妹妹别回来的架势。

    贺兰飘心中鄙夷,语调却不变:“或许,他这是把对亲妹妹的感情寄托到你身上了而已……”

    苏袅抿唇一副不太高兴听这种话,却又明显控制不住听了进去的样子。

    贺兰飘眼底闪过冷笑,同时也愈发放松了几分,语调柔和:“既然舒少将军拿你当亲妹妹疼,投桃报李,你也要多关心人家几分,之后舒家与小九的婚事你少不了要费些神……还有舒家主母,逢年过节的祭拜也要上心。”

    苏袅露出些不确定的神情:“可是,舒大哥并未让我祭拜过舒家主母,他说我不必费心那些事情。”

    贺兰飘叹气无奈道:“他许是不愿与你多说……你或许还不知,当年舒家主母,那位叶将军之死,隐有传言说她是为人所害。”

    苏袅猛地一惊:“什么?”

    贺兰飘看到苏袅面上的震惊,又安心几分。

    可猝不及防的,她就听到惊愕过后的苏袅满脸义愤填膺开始骂人:“叶将军巾帼女将,护佑百姓有功,究竟是什么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才会害她!”

    贺兰飘被这堪称污秽的辱骂哽了一瞬,勉强扯了扯嘴角:“袅袅,你是太子妃,怎可口出这般污言秽语。”

    苏袅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架势:“反正我没读过几本书,也没什么才学与涵养,想骂便骂了……那种合该天打雷劈的畜生骂她都是轻的,居然暗害一位护佑百姓的女将军,还是在她身怀六甲之时……

    但凡有半点人性都做不出这般丧尽天良的禽兽行径,往后那阴毒缺德的东西定死无葬身之地!”

    贺兰飘差点忍不住想一茶杯砸过去!

    可她还没昏头,便是心里厌恶这个满嘴污言秽语的草包,却还得硬生生挤出几分笑意。

    看苏袅这模样也不像是舒家小姐的姿态……倒是暂时不必担心舒玄清与谢沉砚联手了。

    随后皇后便借故打发了苏袅,等到苏袅离开,内殿便只剩下她与叶舒宁二人。

    贺兰飘看向叶舒宁,问她:“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叶舒宁抿唇,小声道:“爷爷书房的东西我不敢拿走,只记了几个名字……”

    她把在叶太师书房密信上看到的名字说出来,皇后骤然眯眼。

    果然,已经查到老二丰州治水时的事情了……既然已经盯上那些人,那些事便有暴露的可能。

    先前圣上说要派舒玄清往丰州去剿匪,那些事必定也会交给舒玄清去查。

    正好,只要设法让舒玄清死在丰州……无论是老二当初的事,还是当年叶流英之死,便都能得到解决。

    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