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莹莹想找陆棠，却也没机会了。
因为她们已经毕业，分配去当老师的，还能在这个暑假轻松一下，分配去其他单位的，有的已经上岗。
七月，日头高高挂着，地上是树叶斑驳的倒影。
张莹莹在树荫下走着，也觉得头顶的太阳热到能把人烤化。
这些天，她还在为分配工作的事奔波，想着在没开学之前，看看能不能调去其他大学。
可是定下来的事哪有这么容易解决。
最开始，她爸妈还跟着她奔波，后来得知结果灾难更改，爸妈觉得当高中老师也挺好，就劝她接受。
张莹莹却不愿，死都不愿！
凭什么陆棠是大学助教，她就是高中老师？
难道她这辈子就争不过陆棠，永远要矮陆棠一头，永远要成为那个万年老二？
这样的话不如杀了她！
顶着大太阳走了一路，她渴得不行，早就想买点什么解解渴，可是叫住过路的货郎两次，打开货郎拉着的泡沫箱，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三一三厂的奶油雪糕！
张莹莹瞬间倒胃口。
她要是买了雪糕，不就相当给陆棠送钱？
“没有别的奶油雪糕了吗，不是奶油的也行。”
货郎笑嘻嘻的摇头：“不好意思啊小姑娘，别的雪糕进的少，都卖光了，就剩这款奶油雪糕。”
“别看奶油雪糕要一毛五分钱一根，但是味道不错，小姑娘买一根来尝尝？”
他极力的推销，却不知道这无异于奋力踩在张莹莹伤口上。
最后，张莹莹只能忍着干渴的喉咙，顶着正午的太阳回家。
只是她走的好端端的，跟她擦肩而过的一对祖孙，那个五六岁出头的孙子忽然“哇”地一声，呕出来的脏东西吐了张莹莹满裤脚！
“啊！”
她吓得退后两步，看着裤管和鞋子上那滩呕吐物，面露嫌弃！
这也太恶心了！
可没等她开口训斥，呕吐的小男孩就脱力，四肢发软的想要倒在地上，脸色白的吓人！
干瘦的老人急忙把人扶着，焦急大喊：“大孙子，大孙子你怎么了？”
这时，远处又有个提着菜篮的老奶，一见到这，老奶惊呼一声，百米冲刺般奔来：“我的乖孙啊，你怎么了？”
原来，这个老奶和这个老头是一对，呕吐的孩子，是他们的孙子。
老奶瞧一眼地上的呕吐物：“你这个老混蛋，给我乖孙吃什么了？”
“好端端，他怎么吐成这样？”
老头脸上闪过心虚，像做了坏事一般：“没，没吃什么，就是中午的时候孙子嘴馋，闹着要吃三一三厂的奶油雪糕……”
“但我就给他吃了一口，就一口！”
“你个老糊涂！”
老奶气得不行，看着孙子发白的脸又一阵心疼，也顾不上骂：“别磨蹭了，赶紧把大孙子送医院！”
老头马上把孩子背起：“是我糊涂，但我那知道他吃一口也会变成这样？”
这年头食物来之不易，寻常情况下，老人家是不会把错怪在食物头上的。
但现在呕吐的是他大孙子！
老奶在后面扶着孩子，嘴里抱怨：“天杀的奶油雪糕，你嘴咋就这么馋，我早说进口奶油是假的，那就是哄咱老百姓花钱，你看，现在吃出问题了吧！”
“怪我怪我。”老头絮絮叨叨：“以后再也不吃这破奶油雪糕了！”
祖孙仨越走越远，谁也没搭理被吐了一裤脚的张莹莹。
换做平常，张莹莹早就爆发了，肯定要冲上去跟祖孙仨说道说道。
但不知怎的，她停在原地扶着墙跟，脸上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不快，反而有些隐隐兴奋，嘴角还忍不住上扬一个弧度。
就是这笑，看起来怪渗人的。
而且她笑完，随便甩了甩裤脚，就跟上了祖孙仨人……
入夜前，一家报社门口多了一封信，连信封都没有，就是写了字的信纸叠起来放在门口。
“这什么东西？”
报社的小助理难免好奇，拿起来一看，眉头一皱，愣了几秒之后，飞快跑回屋里：
“主编，你看看这个，我找到大新闻了！”
京城小报，一家专门刊登生活琐事的报纸，他们卖的最好的一期报纸，上面说的是驴打滚胡同出了名的寡妇和三个男人的二三事。
“什么新闻？”主编接过信纸：“让我看看。”
没一会，他也皱起了眉：“三一三厂的雪糕吃坏儿童肚子？进口奶油方子真假存疑？”
小助理连连点头：“主编，我们要是写一篇关于奶油雪糕的文章，那下一期报纸岂不是大卖？”
“啪——”
主编拿信纸轻抽在他头上：“亏你想得出来，你知不知道新闻造假是不道德的？”
“这信都没署名，谁送来的都不知道，上面写的东西是真是假更不知道！”
“你就敢写，不怕砸了咱们报社的招牌？”
京城小报写的不就是写鸡零狗碎的东西吗，哪来的招牌？
小助理腹诽，面上却道：“可是主编，信里不是说柳条巷的林家大孙子，就是吃奶油雪糕狂吐不止吗？”
“柳条巷离咱这又不远，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依我看，这信就是林家的亲戚或者邻居写的，只是他们小老百姓，怕惹麻烦罢了！”
主编转念一想，好像也是。
“……那，咱就去看看，真有这事另说。”
与此同时，林家。
大孙子吃了医生开的药，这才睡下。
老头烧了艾草驱蚊，老奶就摇着蒲扇，给大孙子扇风。
两个人坐在屋里低声细语：“老头子，你说那姑娘说的是真的吗？”
“那姑娘是老师，老师的话应该做不得假……”
原来，下午的时候，张莹莹跟着他们，从医院，一路回到家里。
“实在对不住啊小姑娘，我大孙子不是故意吐你身上的。”
“没事。”张莹莹笑着道，一边用林家水缸里的水冲冲鞋子。
“就是大爷大娘，虽然医生说大孙子呕吐是发烧，不干奶油雪糕的事，但我还是得提醒一句，以后你们少吃这个雪糕，人家说是进口奶油而已，就是个噱头。”
听到这，两个老人对视一眼，又问：“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