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秦霄还皱着眉头,以为这张纸上写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才会将小姑娘惹哭。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好像是自己小时候写的信。
再森如一想,他就明白此刻陆棠的哭泣代表着什么,紧接着,他那颗在永无止境的深渊里不断坠落的心脏,终于平稳的着陆。
幸好,幸好!
他舒出一口气,轻拍着怀中人单薄的背,柔声哄着。
“都这么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就不不记得了。”
“是秦珊吧,她到你面前说闲话去了?”
“你要是不解气,把她打一顿吧,反正我妈也早想打她。”
秦霄是一点不心疼这个亲妹。
再说有什么好心疼的?
秦珊十八岁,就过了十八年被捧在掌心的好日子,一点苦没受,只有这段时间摊上张生这么个祸害,受了在火车站吹冷风那半天的苦。
可能现在在学校,秦珊也偶尔会被学生说嘴。
但她也该受受罪了,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
陆棠缓了缓,从他怀里出来:“……你不生我的气吗?”
她回忆着,亲生母亲白文娟去世之后,陆建泉疼她宠她,白家人更是惯着,她后来变得很无法无天。
可能今天的秦珊,都没有她以前任性。
后来更是受梁明洲的欺骗,她把跟秦霄的婚约当成空气,连带着把秦家不放在眼里。
甚至在学校,她就说过秦家订娃娃亲的行为是糟粕。
那得多伤秦霄的心啊。
他当时,会不会很难受?
想到这里,她的心都要碎掉了。
那时候秦珊还没入学,但是秦风跟她同一届,也不知道这些话传没穿进秦风的耳朵,他知道之后,又怎么想,有没有告诉秦家其他人?
陆棠脑子一时有点乱,正要低下头缓缓。
秦霄糙砺的大掌就将她的脸托起。
在抬头,男人滚烫的吻就落在她唇瓣上。
生气?
或许曾经有过,可再也没有收到回信的秦霄,又能怎样?
看到这封信,他也想起了十几岁时的事。
那时他连着三个月都没收到陆棠的回信,就无数次缠着大哥给家里发电报,问问是什么情况?
可部队里的都是军用电报,哪能说发就发?
大哥秦朗答应他,有空就带他去镇上的邮局。
可是又过去一个月,也不见秦朗兑现诺言。
秦霄就不问了,夜里收拾了点压缩干粮,牵了匹马,趁着夜色走了。
他记性不错,之前秦朗带他巡逻的时候路过,他知道回京城的铁路在哪个方向。
当然也不是要沿着铁轨就这么走回京,这么走得走到猴年马月。
铁路是有人维护的。
只需要遇见维护的人,困难就迎刃而解了。
他想的很简单,却忘了夜里会有狼出没。
狼都是群居动物,一出现不是一只,就是一群。
那么肥硕一匹马,还有个连枪都没带的人,后面也没有帮手,狼群高兴坏了,闻着味儿就来了。
他还没走到铁路,就被狼群围在半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最近的地方,是一片没排干净的雷场。
为了活命,他没办法,就骑着马跑进了那片雷场。
已经排完雷的区域插着白色的旗,排查出来可以拆,但没来得及拆的雷上面插绿色的小旗,红色的旗是地下埋雷了,不知道怎么拆,有可能一碰就炸的雷。
等秦霄发现自己身边一片红旗的时候,他和马也已经冲进来了。
追来的狼却不知道这些旗代表着什么,照样跟着进来。
“轰”地一声,冲在最前面那头狼被炸到天上去!
狼天生对火器炸药这些东西带有恐惧。
这么一炸,它们不敢再上前。
爆炸声传到军营里,很快就来人赶走了这群狼。
秦朗当然也来了,看见他站在一堆红旗中间,还牵着一匹稍有不慎就会受惊乱跑的马,差点没吓晕过去!
西北所有能排雷的都来了。
但是最后出来的时候,还是炸了一颗雷。
不幸中的万幸,秦霄人和马都没事,有事的是护着他出来的秦朗,整个背都炸烂了!
当时温红梅负责给秦朗处理伤口,处理完出来,扶着墙就哭了。
秦霄愧疚得抬不起头,上前承认错误。
听到这,温红梅缓了缓,才告诉他,其实秦朗早就托人去邮局发了电报,秦家也给回了电报。
陆棠的生母白文娟病故,陆家和白家正在办丧事,陆棠不吃不喝也病倒了,高烧好几天都不退,这会还在医院,根本不可能给秦霄写信。
没告诉秦霄,是怕他知道了,闹着要回京。
秦朗和温红梅都想着,十几岁的秦霄正是最闹腾的时候,多带他接触些有意思的东西。
兴许过不了几天,秦霄就把陆棠不给他回信的事忘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他如此执着。
秦霄知道以后,沉默了好久,然后乖乖的回到大哥病床前守着。
他没跟任何人说,他自暴自弃的希望自己死在那片雷场里。
这样大哥就不会被炸伤。
他也会到死都以为,是负责送信的邮递员偷了懒,让陆棠本应该一个月送到他手上的信,生生拖成了三个月。
而且或许他死了,陆棠知道以后,还会为他大哭一场……
想起这些,秦霄更恨不得把陆棠揉进骨血,以后两个人形影不离,走到哪都成双成对!
从现在开始,天底下在没有什么东西,能把他们拆散!
闭上眼睛,陆棠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前,有颗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一缩一张,每跳动一下都牵引自己的呼吸,脉搏。
她什么都忘了,只僵硬的回应着身前的男人。
秦霄大受鼓舞,呼吸更是炽热,唇舌更是攻城掠池……
回到白家老宅已经是下午,想着来都来了,干脆住一晚,反正明天是休息日,明天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
在晚些时候,白一霖也回来了。
“棠棠,你怎么也来了?”
他诧异的看着陆棠,发现她眼睛红红,又问:“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陆棠赶忙摇头:“没有,就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回来看看。”
白一霖确实没在她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没在担心,而是招呼她道:
“你来得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两个人来到白一霖的房间,只见他屋里的墙上,挂着一张京城的地图,上面还有几个拿笔圈出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