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辞没再理会石化的众人。
她又十分严谨地将桌兜里的所有练习册、笔记本也一并抽了出来,包里塞不下的就抱在怀里。
转身,迈步,姿态挺拔。
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身后传来陶莹莹气急败坏的尖叫。
“站住!江烬辞你给我站住!”
“把我的书还给我!!”
江烬辞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保送名额既然没了,这保送班,自然也没必要待。
她脑中闪过养父林志远的那番话。
他说得对,只有高考才能出人头地。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
想往上爬,想让那些曾经轻贱她的人仰望,高考,是眼下最直接有效的途径。
至少,得让江家那群以权势自居的人看清楚——
不是她江烬辞攀不上他们江家。
而是他们,很快,就高攀不上她江烬辞!
“叮铃铃——”
预备铃声骤然响起。
江烬辞正好走到冲刺班的教室门口。
她推开前门,走了进去。
与保送班那种带着优越感的吵闹不同,这里绝大部分学生都埋着头奋笔疾书,或嘴唇翕动小声默记着什么。
江烬辞目光快速扫视一圈。
教室最后一排有个空位。
她抱着书,径直走了过去。
她的出现,瞬间让不少埋头苦读的学生都抬起了头。
一道身影几乎是立刻从前排座位站起,快步走了过来。
她穿着定制的校服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刻意的关切。
“妹妹?”
江绾心停在江烬辞桌旁,声音压得低,却足以让周围几桌同学听见。
“你终于来学校了,太好了!可是……这里是冲刺班,你的教室在C班。”
C班,便是刺头班,差生集中营。
江烬辞抬起那双漆黑的眸子,眼神无波无澜,看向她道:
“我要参加高考。”
江绾心脸上担忧更甚,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急切。
“可是妹妹,你的成绩实在……即便努力,但基础毕竟……在冲刺班压力太大了,你会很吃力的。”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可见江烬辞的成绩有多难启齿。
“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只要你回家跟爸爸服个软,好好道个歉,爸爸那么疼你,肯定会帮你重新安排保送名额。”
江烬辞看着她,平静的黑眸中,终于透出一点极淡的情绪。
那是一种……类似于“你在说什么鬼东西”的费解。
“你听不懂人话?需要我给你重复第二遍?”
江绾心脸上的温柔面具差点挂不住,她正想再说什么,旁边一个男同学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愤慨地指向江烬辞。
“喂!江烬辞!你知不知道你无故旷课三天,差点被学校直接开除学籍!”
“要不是江绾心去教务处好说歹说,才只是把你调去了C班!你倒好!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还这么跟江绾心说话?!”
“果然是乡下养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江绾心轻轻拉了那男生一下,语气满是无奈。
“周浩,别这么说她,她现在没了家里的依靠,已经够可怜了。”
“我这个做姐姐的,若再不帮帮她,她以后的路,可怎么走啊……”
周围几个本来只是看热闹的同学,瞬间被江绾心的善良打动。
“江绾心你也太好了吧!不但人长得漂亮,成绩是年级第一,心地还这么善良!”
“就是!江烬辞能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不是嘛,一个乡下来的,要不是有江绾心罩着,她能在帝景待下去?”
“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被赶出家门,连保送名额都没了,还不赶紧抱紧江绾心的大腿,居然还敢顶嘴?”
“……”
议论声不断。
可作为话题中心的江烬辞,却从头到尾,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那双漆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眸子,直勾勾地锁在江绾心脸上。
江绾心莫名被她看得心头发毛。
这时,一声严厉的呵斥骤然响起:
“后面怎么回事!”
穿着灰色西装套裙的中年女老师,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快步走了进来。
她是冲刺班的语文老师,兼任教导处副主任的李芸。
李芸看到聚在教室后排的几个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上早自习了!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学习了吗?!”
围观的同学连忙嗖地一下蹿回自己的座位。
江绾心脸上是略显尴尬的笑容,连忙解释道:
“李老师,对不起,打扰到大家了。”
“是我妹妹江烬辞,她可能刚回学校,还不太清楚自己的班级安排,不小心走错教室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为难和同情。
“我刚才还在劝她,让她赶紧去自己的班级,她的班级,教务处那边好像是安排在了……C班。”
李芸闻言,目光立刻厌恶又不耐烦的看向江烬辞。
“这里是冲刺班!是全校精英奋斗的地方!赶紧回你的C班去!要是影响了我们班同学争分夺秒地学习!你担待得起吗?”
江烬辞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只是平静地开口。
“按照帝景中学的校规补充条例,第三条第七款。”
“凡是高三年级,有意愿冲刺全国统一高考的学生,均有权利留在冲刺班学习,直至高考结束。”
李芸被噎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
“江烬辞,你睁大眼睛看看你自己!”
“一个次次考试垫底的吊车尾!连保送资格都因为品行不端被取消的差生!你还想冲刺高考?你拿什么冲?!”
“我告诉你!你跟你姐姐江绾心,那就是云泥之别!差生就是差生!还妄想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简直是痴人说梦!”
江绾心垂着眼睑,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又迅速抚平。
然而,预想中江烬辞或崩溃、或愤怒、或羞愧的反应,完全没有出现。
她依旧站在那里。
身形单薄,却挺得笔直,像一株在寒风中绝不弯折的小白杨。
她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
“所以,李老师的意思是,你要公然违背学校规定,剥夺我留在冲刺班学习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