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星给皇后换了一盏茶:“娘娘,绾宁姑娘真的会答应吗?”
皇后端起茶盏,笑的无比自信:“她会的。”
“本宫最了解这些看似柔弱的小白花了,她们看起来纯良无害,可一旦起了想害人的心思,便是神仙来了,也是阻挡不住的。”
“何况,她连拿刀架在玉衡脖子上的胆量都有,下药这种事情,只要她想,以她的那份机灵劲儿,易如反掌。”
采星笑着道:“娘娘总是算无遗策。”
皇后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不然你真以为只靠皇帝宠爱,本宫就能坐稳这个位子吗?”
“静嫔肚子里的孩子,算算日子,也该没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宫女激动的声音:“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奴婢是朝霞殿静嫔娘娘的贴身侍女,求娘娘去看看我家主子吧,我家主子今早用过早膳,忽然见了红,如今怎么都止不住。”
皇后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的担忧紧张:“混账东西,这么要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报,可有去找寻太医?”
“已经去叫了,如今王太医、李太医都在。”
“采星,去叫张院判,先不要惊动皇帝,先看看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
“阿弥陀佛,这么多年,本宫和皇帝好不容易求来这么一个孩子,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陆绾宁站在甘露殿不起眼的角落,将整场闹剧悉数收入眼底。
她看着皇后娘娘满脸着急地从甘露殿离开,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看来,像她这样的棋子,皇后娘娘,还有很多……
无声从甘露殿离开,陆绾宁不想回去听课,索性直接告了假,从宫门口出来,陆绾宁直接将手里的药粉丢进了护城河里。
她承认,皇后娘娘的确很会蛊惑人心。
每一句都几乎是说到了一个卑微、可怜的外室的心坎里。
皇后娘娘是懂人性的。
若真能怀孕,她或许还会考虑考虑皇后娘娘的意见。
但偏偏……
陆绾宁的手掌落在小腹上。
估计皇后娘娘这辈子都想不到,她陆绾宁根本不可能怀孕,而她陆绾宁,也一点都不可怜。
她是想成为季淮序的正室,也想做一品夫人。
但再想,她也不能靠踩着母亲外甥女的尸体上位。
若真是那么做了,她陆绾宁和畜生又有什么两样。
不仅要整日要承受心理上的折磨,只怕一辈子都要做皇后的棋子。
何况,她的人生,也不仅仅只有成为季淮序夫人这一条出路。
她如今手里有银子,有良籍,还有一个郡主娘娘撑腰,可以说她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陆绾宁仰头看着碧蓝色的天空。
也许,该换一种活法了。
“嘶~”
脖子,脖子脖子脖子!
脖子扭到了!!!
陆绾宁扶着脖子,稍微动一下,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疼得陆绾宁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擦擦吧。”
一方帕子递到陆绾宁面前,陆绾宁下意识摇头拒绝。
“我有帕子的。”
说着,她低头从袖子里翻找自己的帕子。
季淮序将帕子收起,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如今,你连一块帕子都不愿意用我的了……”
陆绾宁将眼尾的眼泪擦干,才看清来人是季淮序:“是你呀。”
胡乱将帕子塞进衣袖:“虽然我们有过几面之缘,可说到底并不算熟,何况,男女授受不亲。”
季淮序衣袖下的手掌攥紧。
男女授受不亲。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句话会用在自己和陆绾宁的身上,他低头喃喃:“是啊,男女授受不亲。”
“他,待你好吗?”
陆绾宁感觉这人好奇怪,每次见面几乎都要问一句,六郎待她好不好。
陆绾宁笑的明媚:“他待我好与你有何相干,待我不好又与你有何相干?”
“难不成他待我不好,你能把我娶回去做你正房娘子?”
季淮序猛然抬头,那双眼睛认真地看着陆绾宁:“可以。”
“我可以!”
“哪怕我不能生育?”
季淮序愣在那里。
陆绾宁见他呆呆的样子,捂着嘴,笑的更灿烂了:“想清楚了再说,娶了我,你这辈子的前途也就到头了。”
她不了解眼前的男人却还是了解六郎的。
六郎这人洁癖的厉害,若是他不在意的东西,扔了也就扔了。
但偏偏六郎对她身体食髓知味,不可能轻易丢弃,若这人真想抢走,别说前途,命都可能会搭进去……
陆绾宁笑够了:“我还要回去休息,大人自便。”
说完,陆绾宁果断转身。
只是转身的瞬间,陆绾宁眼中的光黯然了两分。
她便知道,这世上没有哪个男子能接受一个不能怀孕的女子。
更不可能接受一个阻碍他前途的女人。
脖子好疼啊……
才走出一步,陆绾宁倏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男人捉住。
她冷着脸,迷茫转头,困惑地看着季淮序。
“如果我说,我愿意呢?”
“我愿意放弃一切,你能跟我走吗?”
季淮序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他坚定地看着陆绾宁。
他知道,这是他欠陆绾宁的。
风吹起上京城的桂花,也吹起陆绾宁的长发。
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季淮序。
只觉今日的风,甚是喧嚣。
听错了吧。
一定是她听错了……
城墙,谢执满脸阴鸷地看着下面的一幕。
忽然,陆绾宁惊慌失措地拍开季淮序的手。
她连连后撤,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位大人,您僭越了。”
说完,陆绾宁转身快步离去。
季淮序刚要抬脚去追,惊云忽然出现,他抬起手臂拦住季淮序的去路:“季大人,我家殿下有事等着您去商谈呢。”
他微微抬头,示意季淮序回头。
季淮序转身,便见谢执穿着一身玄色麒麟长袍,威武的的麒麟头落在谢执的右肩,他一只手掌搭在腰上的佩剑上,另一只手,捻动手里黑金色琉璃手串。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此时不高兴,非常,非常不高兴。
季淮序知道,他是为自己刚刚僭越的行为恼火。
转身,季淮序大步流星地朝着城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