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澈也懒得和林怿多说，只道：“你只看到你小舅子和启明赚到钱了。没去看过他们是怎么做生意的？抽空去看看吧。我和你姐当初在广场上还不是一样给人端茶倒水，被人呼来喝去的。”
正说着，林嫣被司机开车接回来了。她出去血拼去了。
林嫣看到他们两郎舅在这里说话便道：“又怎么了？”
方明澈道：“林怿羡慕启明和他小舅子赚了钱，又弯不下腰。那是为人民币服务！挣钱，不磕碜！”
林嫣也懒得多说什么，“对，你看看去吧。”
这要不是她弟，她又忍不住会管，明澈肯定说都懒得和他说。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苦口婆心的劝。
她转向方明澈道：“昨天我们学校让每个系分开去找身份证照片了。你们学校让去了么？”
方明澈点头，“前几天就在说了。不过师傅就一个人，都得排队。我候着英语系期限的最后一天再去。要不就哪天快吃饭的时候，从那边过去。看着不挤，我就进去拍。”
为这茬事排一两个小时的队，没那个闲工夫。
1982年元旦后，就开始陆续给全国人民拍身份证照片了。但中国地域大、人口多。就先从首都的高校、机关事业单位开始。回头还会推广到国营、集体的厂矿，然后街道办再安排辖区内的居民去。
首都之后再是其他地区。搞定了的陆续发给身份证，这个事儿陆陆续续用了十几年才全部完成。1995年7月1日全面启用防伪居民身份证，采用全息透视塑封套防伪。
林嫣点头，“对，我们也是排长队。我也暂时没去。”
方明澈进屋去了，他还要看书呢。从这会儿看到吃晚饭。吃过晚饭回到华侨公寓，再看到睡前。不比他三年前一边摆大碗茶摊、一边复习备战高考轻松。
当初虽然录取率低，但面对的对手也要普通一些。这要考靠北大经管系，考生肯定得有一定实力的。
林怿道：“姐，姐夫都到如今的地步了，还有必要那么辛苦的去考研么？”
考大学他知道，那会儿盲流抓得严，考不上一旦被人检举揭发，他连首都都待不了。只能灰溜溜的带着颜颜回去。
可姐夫如今已经是名校大学生，毕业了肯定能分配一个好动作。王德显大哥都说，如果姐夫想进部委，文化部、商贸部甚至外交部都会十分欢迎。
而且，他都有如今的身家了。别看姐姐、姐夫成天把负债30万挂嘴边上。首都和上海两套房都不只这个数了。而且他们的产业尤其是旅行社还在源源不断的挣钱，几辈人都享用不尽的。
林嫣道：“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你别光羡慕他能挣钱，也得看到他也吃了不少苦头，各种辛苦。你到底找你姐夫干嘛？”
林怿讪讪地道：“他说已经在试行停薪留职了。我就、就想找他帮我出个主意，能像启明他们一样赚钱嘛。”
林嫣直接道：“你不行！就你的服务态度，人不会喜欢光顾的。如今鼓励个体户，谁想做生意都能做。那一个生意挣钱了，肯定层出不穷的竞争者。你这个服务态度，人家肯定去服务好的地方消费了。擦你的车去，这活儿你得干完了，上午才能下班。不算加班工资的！别以为跑来找我和你姐夫说话的时间就让你混过去了。你要是来把旅行社风气带坏了，我直接开除你！”
林怿只得回去继续擦车子。这不能出去带团，就拿不到提成啊。
过了会儿，韩梅出来看，“你怎么还没擦洗完？”
“找姐夫说了会儿话。放心，不混加班工资。”
韩梅心道：是混不到吧！
那些兼职导游都不乐意和你搭班。人家好不容易哄得游买纪念品什么的，结果你开车板着个脸。游让你帮忙放东西，你还老大不乐意。
这样一来，人家肯定不想多买东西了啊。严重影响导游和你自己的提成！
现在来了天天擦车，从开车的变成了‘揩车’的。
听说姐夫和姐姐都让他去看看朱启明和她弟怎么做生意的。韩梅立马道：“嗯，一会儿中午下班就走。”
“那你帮我一把呗。”
“我还有我的事呢。要不然让别人来干，今天算你没来。”谁让你磨洋工了？
“我都洗一半了。”林怿赶紧加快了动作。
林嫣在屋里对畅畅道：“以后长大了不要学你舅舅。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当年真应该让他下乡锻炼去。”
去了乡下，看还有谁惯着你！不干活就饿着。
畅畅挠头，不太听得懂。
林嫣笑道：“你喜欢掌着方向盘开车车，还是拿着抹布去‘揩’车车？”
这回畅畅听懂了，因为他真的被安排自己擦洗过玩具汽车。就他能坐进去开着走的那种。
他忙做了个扳方向盘的动作。
林嫣看了看外头动作加快的林怿，“走，我们去看看外公、外婆。小敏，你跟我一道。”
得有个人抱着这小子坐车。颜颜和方芳上少年宫上课去了，方健和方康也去了。这会儿就这小子在家。
方敏在帮着方母卖东西。她也跟着学了些外语日用口语，这会儿刚应付了一个外国人。
方母道：“阿嫣，你把她叫走了，我这儿怎么办啊？”
“妈，没事，那些东西上头都标价了。您不用说话都成。”
林嫣回去把林怿的工作表现对父母提了提。
“你们可以问问韩梅，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林父道：“还问什么问啊，你们姐弟什么性子我们能不知道？他这样的，也只好在大锅饭里搅勺子。”
林母也皱眉，这好不容易不打牌、愿意去做兼职了。又搞成这样？
老头子说女婿的说法没错，以后工人势必不能像他们年轻的时候一样。只要端了铁饭碗，就是一辈子的保障。那早晚是要走出这一步的，晚走不如早走。
林嫣道：“他自己可不这么想哦。他找明澈给他出个主意，想像韩梅她弟还有启明那样自己做个小生意。那个收入他倒是看得上的。我让他去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生意的再说。幸好肖刚在旅行社干的时候做得挺好的，韩梅也很称职。不然员工该以为我家的亲戚都不行了。”
林母再度皱眉。儿媳妇她弟，她没怎么看到。但启明是真的跟变了个人似的。如今嘴也甜了，说话未语先笑的。
听弟媳妇说啊，那一片不少人家都学着弄个车棚，给去图书馆的人看自行车。但启明是第一个做这个的，服务又好，而且从来没有丢过车。他那里不停满，别处是不会有生意的。
说的时候，可得意了！
中午韩梅和林怿匆匆吃过午饭，然后一人骑了一辆自行车先去图书馆那边。
朱启明正笑容可掬的在给来取车的人找零。他自己的饭盒吃到一半，盖上了放旁边。
再有人来，他再把饭盒盖上，又过来收钱、找零，或者帮人挪车。有些人饭点前就取车走了，但有些人耽搁了，就留到了现在。
“小伙子，耽误你吃饭了啊。”
“没事儿的。”
韩梅和林怿站得稍微远些，朱启明没看到。
韩梅看看林怿，什么话都没有说。看到没有，你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受宠。那人家朱启明难道不是啊？人家从小还有姑姑无底线的帮衬。
如今为了五斗米，这腰不是也折了么。想挣别人兜里的钱，就得这样啊。这又不是国营的供销社、饭店，还能容得你耍脾气？
那十年八大员很拽，想骂人就骂人，甚至想打人都可以。国庆饭店墙上写的都是‘不准无故打骂人’！要是有缘故，是可以动手、动口的。
可那十年大家没得选，旁人能摆摊设点、开小饭馆么？
如今有得选了，人家肯定乐意光顾启明这样的的停车点。
“还要不要去看我弟？他倒是能会回家吃午饭，这个点也没人去逛颐和园，都吃饭呢。但最热的时候，也是他的水果可能最好卖的时候。这种时候他都是在外头守着摊子的。”
“不用了。”
林怿从小到大，一直是自认为比朱启明要强一点的。旁人他不敢比，但朱启明这个表弟，他一直看不上。现如今，竟然连朱启明都比他强了。
而且，自家姐夫都有如今的财富和地位了，未来也注定是光明大道，居然还在努力复习考研。
关键，韩梅如今已经奔前头去了。这一点是最让他有危机感的。
等下午下班回了家，林父向韩梅问起林怿的工作表现。这会儿林嫣已经带着畅畅回去了。
韩梅张了几下嘴巴也没说出话来。这要不是她男人，她都力主开除算了。旅行社工资和奖金都很诱人，来干活的人工作态度都是很好的。可要是人家看到老板娘的兄弟那么混着，肯定也要有不平衡的啊。
林父道：“你实话实说就好，不用帮他掩饰。”
“嗯，那些个兼职的导游，都委婉提出不想和林怿搭班。和他搭班，影响人家的提成了。”
虽然不想得罪老板娘和韩梅这个办公室主任。但害人家提成减少，这没人能忍的。
韩梅补充道：“我们今天中午去看启明是怎么工作的了，林怿也看得很有感触。”
反正如果没有那样的服务态度，趁早别想自己单干的事。供销社以前那么红火，就因为服务态度不如私人老板，如今生意都被抢了好多的。
林父道：“你这个思路没错。你要是真的能做好，你姐夫肯定不会吝啬给你出个主意的。但你自己做不到启明这样之前，别去打扰他了。听你们姐说，他考研的压力很大！”
还有一年半才考，如今已经在展开紧张的复习了。
晚上，林怿对着镜子练习笑容。
韩梅看了笑道：“练吧、练吧，听说方家大哥就这么练习起来的。人家还是干跑堂的，比你当司机可辛苦多了。”
林怿道“听说他们那个饭馆一个月净入挣三四百？”
韩梅点头，“我听到他和方伯伯是这么说的。听说姐夫已经答应以后有合适的门面或者房子，就借钱给他们去买。”
林怿道：“姐夫说已经在试行停薪留职了，我有点想去开黑的。”
开这个赚钱啊！就他们胡同里那个，这两三年看着也是阔起来来了。
韩梅道：“帮别的老板开？”
胡同里那个人就是的。一个月上交了费用后，赚的和她差不多。
林怿‘嗯’了一声。不然呢？他连自行车都买不起，还买得起小轿车啊？
他姐姐、姐夫也不可能借两万五给他买车的。比买房子、门面加起来还贵。韩梅倒是存了几千块了，但口口声声她那是要买房子的钱。也不会肯借给他！
韩梅道：“那如今的机会很好啊。你可以一边练习开车、一边练习服务态度好点。你去坐出租车，也不会坐态度不好的司机的车吧。”
这话传到方明澈耳中，他笑道：“他这不是已经有主意了么。怎么，还想问问我有没有更加钱多事少的活儿啊？不过”
林嫣道：“不过什么？”
“如今都知道出租车司机挣钱，也会有不法分子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的。开出租车有一定的安全隐患。倒不如等以后个人能开营运车辆了，去买辆中巴来开。到时候林怿开车，韩梅卖票。中巴车的营运路线是固定的，不存在人让你开到很隐秘的地方然后下黑手抢钱杀人。而且，时间也差不多是固定的，不至于饭点都误了。”
具体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可以自己开营运车辆的。《小巷人家》里的向鹏飞应该是八零年代末。但其实也没几年了。
让他们两口子先在旅行社干，把买车的钱攒起来。到时候自己出去开中巴车。比他们上辈子下岗后过得那么惨可好太多了。
开中巴车，一年赚个大几万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而且两口子在一起，也不用担心韩梅有了好发展生外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