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大医院做的检查比县医院的更详细,仪器也更好。

    比县城医生说的更严重些。

    杨朵听着医生的话,耳朵里嗡嗡的。

    儿子长期吃药要花不少钱,过几年做手术也要一大笔钱......

    他们这样的家庭,别说做手术,就是平时的药钱都很难。

    儿子身体差,营养得跟上。

    省城打工工钱比县城高,可打工挣那三瓜两枣就是杯水车薪。

    连药钱都不够,更别论其他。

    总不能老是找亲戚借。

    大家过的都不富裕,总是有借无还,谁还乐意把自己的辛苦钱借出去。

    可除了种地养猪,外出打工,她不知道还能以什么法子挣钱。

    杨朵六神无主,紧紧抱着儿子落泪。

    她再老成,满打满算还不到二十,这么大的事也想有个人能依靠,拿主意。

    可扭头一看,叶彪正盯着窗外看。

    连医生讲什么他都没细听,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仿佛生病的只是个跟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杨朵的情绪崩溃了,差点咬碎一口牙才没当着医生的面骂叶彪。

    跟叶彪吵是吵不起的,你骂他他就好好听着。

    骂的不狠他还当你跟他开玩笑,笑嘻嘻地看着你,气死人不偿命。

    板着脸,骂的着实难听,他才会一脸无辜的道歉。

    用他的话说,挨骂又不少一块肉,随便骂。

    反倒是把骂他的人气个半死。

    杨朵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同意了让叶彪跟来。

    叶彪靠不住,杨朵就只能自己拿主意。

    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别人不心疼她这个做妈的心疼,不管花多少钱,她也要给儿子治病。

    杨朵拿着处方单,与医生道谢后抱着儿子往外走,没管还盯着窗外风景看的叶彪有没有跟上来。

    她连自己和儿子都顾不好,哪里还管得了叶彪。

    他要乱跑就随他,丢了也不关她的事。

    杨朵狠下心没管叶彪,脚步很快的去缴费拿药。

    叶彪大概是看出杨朵真生气了,亦步亦趋的跟她屁股后头,想甩开他都难。

    为了省钱,吃最便宜的馒头,晚上也是在车站外坐了一夜。

    第二天坐上班车后,叶彪倒头就睡,鼾声不断。

    有时杨朵甚至怀疑叶彪是不是故意装的傻里傻气,想把她气走,再重新找个女人给他生健康的娃。

    朱云鹏回老家过了个年回来运气不大好,快到省城时,路边停车小解被草丛里窜出来的蛇咬了一口。

    南方过了年天气回暖的很快,可这个季节蛇并不常见。

    万幸的是咬他的蛇没毒。

    朱云鹏还是不放心,到了省城就往医院冲。

    他的仇还没报完,美好的人生没享受够,也没有娶妻生子。

    现在死了不瞑目。

    在药房拿药的时候看到跟杨枝长的有几分像的杨朵。

    天底下长的像的人不是没有,可看到她身边跟叶烽一样大高个的叶彪,就觉得有趣。

    到店里见到打扫卫生的杨枝,就跟她说了。

    杨枝一听怎么有点像杨朵和叶彪,就追问了两人的模样。

    从老板的形容猜出可能是杨朵和叶彪。

    杨枝出来一年,对父母的埋怨一点没少,倒是很想念同病相怜的三个妹妹。

    杨枝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去医院看看到底是不是她妹子。

    在医院里找了好一会儿没找到人。

    朱云鹏看她做事稳重,不偷奸耍滑,都是老乡,也看在叶烽的面子上,有心要提拔她。

    建议她下班多抽时间学文化。

    杨枝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工作上勤勤恳恳,朱云鹏的建议她也听。

    叶烽跟她说休息的时候去护城河边摆摊,多攒点钱,在省城买了房以后把户口迁过来,就在城里安家。

    叶烽的话让她更有动力。

    她想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想成为城里人,想远离父母幺弟,想着自己混的好了能帮妹妹们一把。

    每个月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她就去护城河边摆摊。

    朱云鹏开给销售的基本工资不高,但提成高啊,卖的多收入就越。

    这一年她攒下些钱,如果是妹妹遇到难处她愿意帮。

    杨枝心里挂着杨朵,但又不愿意写信回去问。

    她爸妈那种对女儿没有一点怜惜的人,知道她忧心妹妹,肯定会更加为难她们,以此逼着她回去。

    好把她卖给能出得起高额彩礼的男人。

    她心疼妹妹,但更心疼自己。

    不想给她们找麻烦,她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日子,更不想被父母拿捏。

    她认识的人里只有叶烽知道杨朵的事。

    杨枝思索后打电话问叶烽。

    叶烽没瞒着杨枝,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包括借钱。

    杨枝越发肯定老板看到的就是妹妹一家。

    问朱云鹏省一院里有没有熟稔的医生,她想打听打听那孩子的名字,以及到底是什么病。

    确定了才好给杨朵寄钱。

    朱云鹏在A市二十年,人脉是有的,大事不敢说,这种小忙帮得上。

    带杨朵去医院找熟人,因为不知道是儿科还是心内科,花了点时间才查到患儿的名字。

    小孩还没正式取名,病历上写的是杨朵之子。

    这就足够确认朱云鹏见到的人确实是叶彪一家三口。

    杨枝了解了外甥的病情,喃喃自语道:“二妹命真苦。”

    叶彪是什么样的男人她早就打听清楚,所以宁愿身无分文的逃跑也不愿嫁给他。

    没灾没难的情况下,没什么要求的二妹,日子再清贫也跟叶彪能在农村过一辈子。

    二妹不太能扛得起事,叶彪是跟根木头桩子,一旦遇到难事,没人帮,她二妹就扛不住了。

    外甥病的这么重,二妹跟叶彪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

    杨枝不认为二妹跟叶彪分开是坏事。

    杨朵年纪不到,就算没有领结婚证也不能成立事实婚姻,分开也容易。

    叶家的东西就别想了。

    让杨枝担心的是,叶老大两口子没钱,不会也舍不得花大钱财给孙子治病。

    宁愿把钱给叶彪重新娶个媳妇。

    不想看着孩子死,二妹就只能带走孩子。

    杨枝想想就为杨朵忧心。

    不到二十的姑娘,以后遇到合适的肯定会再嫁,可杨朵带着个病孩子就很难再追寻幸福。

    这都是后话,当下还是给孩子治病的问题。

    父母靠不住,丈夫也靠不住,她不帮一帮杨朵,杨朵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