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样畸形的家里长大,她和妹妹们抱团取暖,感情要比跟幺弟好上一些。

    但有时她和三个妹妹也会为了各自的利益,在父母面前说对方的不是,因而感情较为浅薄,没有好到能为对方牺牲的地步。

    可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跟她逃婚把二妹推到风口浪尖上根本不能比。

    叶烽看懂杨枝心中所想,说:“你不用自责,你嫁不嫁给叶彪你三个妹妹也会被你父母用来换彩礼,早早晚晚的事。”

    婚姻自由在他们那些贫穷的小山村谈何容易,婚姻大事基本上就是父母一言堂。

    生在杨枝那样的家庭,除了妥协就只能像她一样逃跑。

    跑的远远的让家人找不到她。

    杨枝心里清楚叶烽说的没错,只不过父母着急要钱,谁出的彩礼高就会把杨朵嫁给谁,杨朵嫁的自然不会有多好。

    “你二妹在你走后不到一个月就嫁人。”

    杨枝身体微微向前倾,急忙问:“嫁到哪个村子?她嫁的男人怎么样?对她好不好?”

    “代替你嫁给了叶彪。”

    杨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不上的男人,二妹又怎么会看得上。

    “不用担心,叶彪对她不错,她跟叶彪的感情很好,看得出,她对这桩婚事很满意。”

    叶烽的神情不像是安慰自己。

    杨枝脸上情不自禁地带了笑容:“真的吗?”

    在省城这段时间,她见识过更多比村里占女人便宜的二流子还可怕的人,险恶的人心无处不在。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小姑娘。

    对人的善恶多少能分辨得出。

    叶烽冷着脸时看上去有点凶,一看就不好惹,可他是好人。

    经常骂店员多照照镜子,看清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懂就多学多问多看的朱云鹏也是好人。

    杨枝对叶烽有着很深的信赖,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信。

    叶烽语气笃定:“说起来她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退出,说不定你父母会把她嫁给远不如叶彪的男人。”

    杨朵嫁给叶彪比上辈子嫁的老男人好得多。

    起码叶彪身强体壮,不会打媳妇,让他干什么活儿他也会干。

    杨朵要求别太高,绝对比上辈子过的舒心。

    杨枝没想过二妹会感激她,只要不怨她就好。

    叶烽给她带来的消息让她心情变得轻松,像是压在心里的大山突然被挪开。

    杨枝眼尖,看到老板从外面进来,对叶烽说:“大哥,老板回来了,那我先去忙了。”

    叶烽略一点头:“嗯。”

    朱云鹏臭着张脸过来,看到叶烽脸色才稍微好点。

    叶烽好奇地问:“怎么了,谁欠你钱了?”

    “去我家喝茶。”

    “好啊。”

    看样子是要跟自己畅聊心酸事,叶烽准备好洗耳恭听。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上辈子好歹气自己的是亲生的。

    朱云鹏是被他亡妻、岳父一家和亲手养大的三个野种耍了大半辈子。

    朱云鹏眼里的不甘心和怨恨,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叶烽觉得自己比朱云鹏还是稍稍幸运点。

    朱云鹏新买了个小院,就在市中心附近,房子古色古香,小院里有株茂盛的紫藤花,布置的很舒适。

    厅里的家电全都是进口的紧俏货,价格就不用说,最便宜一件也是很多工薪阶层两三年的工资。

    家具全是黄花梨。

    朱云鹏是懂生活的,有品味,也舍得花钱享受。

    吃的用的都是紧着好的来,生怕亏待自己一点点。

    哪怕家里还不是很富裕,别家十天半个月舍不得吃肉,他只要搞得到肉票,饭桌上顿顿都有荤腥。

    用他的话说,活的舒心才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叶烽记得自己前世没少被朱云鹏嘲笑是二傻子,辛苦挣的钱自己舍不得花,难道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养父母,养儿孙?

    叶烽前世不认同朱云鹏的话,他对自己的付出很高兴,攒下一大笔家业给儿孙非常自豪。

    再活一次,他只恨自己没听朱云鹏的劝。

    朱云鹏拿出珍藏的普洱,烧好开水,洗茶泡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叶烽轻抿了口色泽清亮的茶汤。

    味道比店里的茶不知好了多少倍。

    叶烽摇了摇头:“不是我说,顾是上帝,你好歹给店里弄点档次稍好点的茶。”

    朱云鹏扯了扯嘴角:“五毛一斤的茶哪里就不好了?有得喝就不错了。”

    叶烽顿时不想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说道:“我刚办完离婚心情不大好,跟我说说你生什么气,让我听听高兴高兴。”

    朱云鹏一口气噎在胸腔,不上不下。

    老乡竟然想把快乐建立在他痛苦之上。

    什么人啊。

    要不是叶烽被戴绿帽离了婚,他一准把他撵出去。

    “你先说,你跟你前妻离婚给了她多少钱,她的姘头怎么样?是不是长的比你俊。”

    朱云鹏不是能吃亏的,想探听他的隐秘,得先让他高兴。

    叶烽:“......”

    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听得朱云鹏拍着桌子差点笑岔气。

    “老乡你不行啊,居然被个娶不到媳妇的二流子撬了墙角,谢玉芬的姘头大小是个领导,长的也还人模人样。

    这么一看我还是比你好点。”

    至于叶烽给前妻三千块钱,朱云鹏觉得很正常。

    他清楚在农村女方做出这样的丑事,能把嫁妆拿走都算夫家仁慈,别说还狮子大开口的要一大笔钱。

    主要是像叶烽他们这一辈生活在大山里的人,有文化的很少,懂法律更没几个。

    传统的老思想一直占主导地位。

    但城里不同,除非女方为了脸面主动放弃财产,不然闹到法院夫妻财产也得平分。

    顶多是少分一点点而已。

    叶烽现在把钱给了,以后能减少不少麻烦。

    叶烽瞥了眼笑的像朵烂菊花的朱云鹏。

    他倒要看他等会儿还笑不笑的出来。

    “你说的对,你是比我强点,现在十里八村的人都很同情我,当然,也有人在背后猜测我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不幸中的万幸,我那五个儿女都是亲生的,这点上还是值得安慰。

    起码我没有给别人养娃,你说对不对?”

    朱云鹏:“......”

    哪壶不开提哪壶。

    朱云鹏笑不出来了。

    叶烽笑了。

    互相伤害的感觉还是挺好,尤其是笑到最后这一方。

    “我说完了,该你了。”

    叶烽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