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武植领着一众梁山人马,不多时便到了水泊边缘。
武植勒住马缰,沉声道:“传令下去,大军就地安营扎寨。”
“什么?”
“在此处安营?”
此令一出,众头领皆是哗然。
鲁智深性子最急,问道:“寨主,俺们不回梁山大寨,在这鸟不拉屎的水边扎哪门子营?”
史进等人也是满脸的问号。
先前为了一个李逵,自家寨主便下令退兵,已是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大军已到梁山水泊之畔,却不回山寨休整,反而要在这荒僻水边安营,更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时间,众头领心中疑云更重,面面相觑。
便在此时,一直默然不语的公孙胜,呵呵一笑:“吴用,吴用,当真是‘无用’啊!”
武植闻言,嘴角亦是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还是道长看得透彻。”
两人这番没头没尾的对话,更是让众头领如坠五里雾中,越发迷糊起来。
史进忍不住抱拳问道:“寨主,道长,二位究竟是何深意?我等愚钝,还请寨主与道长明示。”
公孙胜并未直接回答史进,反而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刘唐问道:“刘唐兄弟,贫道且问你当日你为何不远千里,执意要来投奔那晁盖?”
刘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冷哼一声道:“俺当初只听闻那晁盖疏财仗义,号称‘托塔天王’,江湖上颇有义名,这才不辞辛苦,特意前往东溪村投奔于他。
谁曾想,见面不如闻名,他晁盖虽有几分豪爽,却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更可恨的是那个自诩‘智多星’吴用,满肚子阴谋诡计,却只会算计自家兄弟,全无半点光明磊落。”
他说到此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公孙胜微微颔首,又继续问道:“那刘唐兄弟,你后来又因何故,转而投效我家武寨主呢?”
“这还用问吗?”刘唐闻言,顿时挺直了胸膛,声音也洪亮了几分,“武寨主擒了俺和铁牛兄弟,非但不曾加害反而以礼相待,更是直接将我等释放。
此等胸襟,此等高义,试问天下几人能有?
俺刘唐虽是个粗人,却也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跟着武寨主这等重情重义的好汉,俺心甘情愿,万死不辞。”
公孙胜听罢,抚须微笑,朗声道:“刘唐兄弟所言极是。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武寨主以仁义感化刘唐兄弟,便是最好的例证。
今日晁盖吴用居然用李逵逼迫我梁山退兵,这更让大家看清两人的面目。
依贫道看来,用不了多久,那被晁盖、宋江猜忌的李逵,还有那张顺、童威二人,必定也会幡然醒悟,前来投奔我梁山,共聚大义。”
“啊?”
“原来如此!”
“寨主高明啊!”
公孙胜此言一出,先前还满腹狐疑的众头领,此刻如同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一个个脸上皆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怪不得寨主肯为李逵退兵。
怪不得寨主不回大寨,却在此处安营。
原来,自家寨主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表面上退兵示弱,看似吃了大亏,实则是攻心为上,暗中图谋那三员猛将。
倘若真能兵不血刃,便得了李逵、张顺、童威这三条好汉,那可真是大赚特赚,胜过攻破十个东溪村。
这等深谋远虑,这等手笔,当真高明。
武植见众人已然明了,这才缓缓开口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那黑旋风李逵,虽然鲁莽,却是一员步战的猛将。
浪里白条张顺、出洞蛟童威,更是我梁山水军急需的水中好手。
若能得此三人相助,我梁山泊的实力,必将更胜从前!”
“寨主英明!”
“寨主深谋远虑,我等佩服!”
众头领齐齐抱拳,心悦诚服。
武植微微颔首,随即却又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闪过一丝歉疚,望向一旁的杨志道:“只是如此一来,未能当场斩杀晁盖那厮,却要让杨志兄弟多受些时日的委屈了。”
杨志闻言,心中一暖,当即抱拳道:“寨主切莫如此说!杨志岂是那等不知大体、只顾个人恩怨之人?
大丈夫报仇,十年尚且不晚,便让那晁盖多活几日又何妨?”
武植微微颔首,沉声道:“杨志兄弟能如此深明大义,武某便放心了。待日后时机成熟,我等必将挥师东溪村,助兄弟亲手刃此仇敌,一雪前耻!”
杨志闻言,抱拳道:“多谢寨主!”
当夜,水泊边缘的临时营寨之内,篝火跳动。
武植目光扫过一众头领说道:“诸位兄弟,我等在此枯坐也是无趣。如今夜色正好,不如……去‘问候’一下这附近的土豪劣绅,如何?”
“问候?”
众头领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史进“噌”地一下站起身,双眼放光,“寨主此言大妙!这活计俺喜欢!上次仅仅‘慰问’了三个地主老财,便得了无数钱粮,弟兄们都还没过足瘾呢。”
陈达、杨春等人也是摩拳擦掌。
这等既能劫富济贫,又能充实山寨府库的美事,谁不乐意?
武植见状,满意一笑,当即下令:
“好!史进、陈达、杨春、李忠、周通、林冲、杨志、鲁智深,你八人各领二百喽啰,分头去问候那些地主老财,我与时迁兄弟,领着剩下两百余人,坐镇大营,等候诸位凯旋!”
“遵命!”
八位头领轰然应诺,各自点起兵马,趁着夜色直奔周遭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地主老财家中而去。
且说另一边,东溪村大厅内,此刻灯火通明。
晁盖与宋江二人,正与军师吴用商议着日后的对策。
日间梁山军虽然退去,但谁也不知道梁山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进攻。
东溪村距离梁山太近,梁山一日不灭,晁盖和宋江就一日不得安生。
便在此时,忽有喽啰疾步奔入,高声禀报道:“启禀保正,戴宗院长来了。”
话音未落,一人已从厅外大步流星而入,正是那“神行太保”戴宗。
“见过两位哥哥。”戴宗一进厅堂,便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晁盖与宋江精神一振,宋江忙问道:“戴院长莫急,且说有何喜事?”
戴宗朗声道:“上次黄安兵败,还被梁山背后刺字羞辱高太尉。
那高太尉已然震怒,亲自点将,命开国名将呼延赞嫡派子孙,‘双鞭’呼延灼为征寇大元帅。
更有‘百胜将’韩滔为先锋,‘天目将’彭玘为副先锋,另有炮兵指挥使‘轰天雷’凌振一同出征,不日便将兵临梁山,誓要剿灭梁山贼寇。”
“什么?呼延灼将军亲至?”
晁盖闻言,猛地一拍桌案,脸上忧色尽去,放声大笑:“太好了!当真是天助我也!那呼延灼乃累代将门之后,武艺高强,深通兵法。
麾下猛将如云,梁山武植鼠辈,此次定然在劫难逃。”
宋江亦是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呼延将军一到,何愁梁山不破?武植小儿,死期至矣!”
吴用那双细长的三角眼之中精光一闪,当即献策道:“哥哥,此乃天赐良机!我等当立刻修书一封,由戴院长星夜兼程,务必送达呼延灼将军手中。
便说我等久慕朝廷天威,愿意组织义军配合呼延将军,一同剿灭梁山贼寇。”
“好!”晁盖抚掌赞道,“此计大妙,如此一来,我等不仅能除了心腹大患,还能博得个出身。”
宋江亦是连声称善。
厅角侍立的张顺与童威二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
待到众人散去,夜深人静。
张顺与童威二人回到房中,童威再也按捺不住,压低声音道:“张顺哥哥,你都听见了?他们竟要勾结官军,去害武寨主。”
张顺面沉似水,点了点头,声音也带着一丝寒意:“武寨主义薄云天,当日我二人被擒,他非但未曾加害,反而以礼相待。
更是为了铁牛兄弟一人,甘愿下令退兵。此等高义,此等胸襟,我等岂能眼睁睁看着他遭奸人算计,坐视不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晁盖、宋江如今利欲熏心已然不择手段!那李逵兄弟何等忠勇,竟也遭他们猜忌。我等若是继续留在此处,与助纣为虐何异?”
童威闻言,点头说道:“哥哥说的是,武寨主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我二人受他活命之恩,又亲见他为兄弟不惜退兵。
这份恩情,比天还大。岂能做出那等忘恩负义之事!”
张顺眼中精光一闪:“事不宜迟,我二人今夜便走,不但要走,还要设法将铁牛兄弟一并带上。
他如今被晁盖、宋江猜忌,留在东溪村早晚必遭毒手。我等一同去投奔武寨主,共聚大义。”
“好!”童威亦是果决应道,“就这么办,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铁牛兄弟救出来,同奔梁山。”
二人计议已定,只待更深露重便要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