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顺、童威二人怀着忐忑之心赶回东溪村。
二人径直来到晁盖、宋江所在的大厅。
“晁天王,公明哥哥。”张顺、童威上前抱拳见礼。
宋江挤出一丝笑容,开口便问:“张顺兄弟,童威兄弟,此番夜袭水寨,办得如何?”
张顺心头一紧,正要将实话说出来。哪知旁边的童威却抢先一步,目光在厅中一扫问道:“怎地不见铁牛兄弟?”
此言一出,晁盖脸色更是难看,重重哼了一声:“刘唐那厮已经跑了,肯定是投了梁山。我等担心李逵也是武植安插的内应,为防万一,暂时将他关押起来了。”
什么?
张顺和童威闻言,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之前在梁山大寨,他们已经清楚武植并未用强,刘唐和李逵都不是什么内应。
刘唐是被猜忌待不下去才投了梁山。
如今晁盖、宋江竟连李逵这般忠心耿耿的兄弟都信不过。
若此刻将自己被梁山擒获又被释放之事和盘托出,只怕下场比李逵好不了多少。
吴用何等精明,早已看出二人脸上神色变幻。他轻咳一声,拱手问道:“二位好汉,看你们神色,莫非此行……不大顺利?”
童威心中暗道一声“侥幸”,幸亏自己反应快,及时岔开了话题。
他重重叹了口气道:“唉!说来惭愧!梁山水寨防备实在太过森严,我兄弟几人刚刚摸近,便被那阮氏三雄带人发现。
一番血战,我二人拼死才逃了回来,未能完成晁天王和公明哥哥、军师交代的重任,实在有负重托,我等万分惭愧。”
晁盖一听这话,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布满阴霾,忍不住长叹一声,显然对这结果极为失望。
宋江见状,连忙打圆场道:“二位兄弟辛苦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未能成功亦非战之罪。只要二位兄弟能平安回来,便已是万幸。”
又在厅中坐了片刻,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童威与张顺便起身,以“身体困乏,需早些歇息”为由,告辞离去。
二人快步回到拨给他们的房中,查看了四周,确定并无家丁在左近监视,这才将房门紧紧关上。
“呼——”
张顺长长舒了一口气。
“童威兄弟,多亏你机警。”张顺心有余悸说道,“若是方才我真将实情说了,只怕现在我二人也和铁牛兄弟一般,身陷囹圄了。”
童威亦是面色凝重,点了点头:“晁天王和公明哥哥如今是草木皆兵,疑心太重。刘唐兄弟前车之鉴,我等不得不防啊。”
“可是……”张顺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道,“我二人被梁山擒获之事,梁山那边知晓的人不少。
武植那厮虽然放了我等,焉知不会将此事宣扬开来?到时候消息传到东溪村,我等岂非……”
童威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此事确是个天大的麻烦。
纸终究包不住火,被擒的消息早晚会传过来。到那时,即便我等巧舌如簧,晁天王和公明哥哥也绝不会再信我等二人。”
“那……如何是好?”张顺喃喃自语。
想那梁山武寨主,虽是敌手,却有容人之量,言出必行。生擒他二人之后,非但未曾折辱,反而以礼相待,劝降不成亦爽快放归。
其麾下将士,令行禁止,军纪严明,与东溪村如今这草木皆兵、人人自危的景象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武植的气度,与晁盖、宋江的猜忌多疑一比,高下立判。
只是这“投奔梁山”四字,两人谁也不愿开口捅破这层窗户纸。
毕竟改换门庭,江湖名声怕是不好听。
沉默半晌,童威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张顺兄弟,依我之见,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不如……我等明日且看那晁盖究竟如何处置铁牛兄弟,再做计较!若是他连李逵这般心腹都容不下……我等二人必须另做打算。”
说到“晁盖”二字时,童威的语气中已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疏离,再无往日的“晁天王”那般恭敬。
张顺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好!便依童威兄弟所言!”
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保命要紧,若是晁盖宋江真要卸磨杀驴,他们也只能另寻出路。
二人心中计议已定,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情,吹灯歇下。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
张顺、童威二人用过早饭,忽闻寨门外人马喧哗,似有大事发生。
二人心中一紧,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疾步赶往寨门方向。
还未到寨门,便见晁盖一身戎装,面色阴沉,正指挥着一千余家丁喽啰整装待发。
最让张顺、童威二人惊讶的是队伍最前方有一囚车,上面五花大绑着一人,满面虬髯,怒目圆睁,正是那黑旋风李逵。
“这……这是……”张顺倒吸一口凉气。
童威亦是瞳孔骤缩,满脸的难以置信。
恰在此时,宋江自人群后走出,朝着二人微微摇了摇头。
“公明哥哥!”张顺一个箭步上前,急声问道:“这是要做甚?铁牛兄弟他怎会被绑在此处?”
宋江长叹一声,脸上带着几分无奈道:
“二位兄弟有所不知,如今梁山势大,我军新败,士气低迷。吴学究献策,欲将铁牛……送至梁山阵前,以为条件,逼那武植退兵。”
“什么?”张顺闻言,如遭雷击,失声惊呼,“公明哥哥,万万不可啊!铁牛乃是自家弟兄,与梁山并无瓜葛。
那武植何等人物,岂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李逵而退兵?这岂不是要将铁牛兄弟白白送死么?”
童威亦是又惊又怒:“公明哥哥!此举与驱羊饲虎何异?铁牛兄弟忠心耿耿,怎能如此待他?”
二人此刻心胆俱裂,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吴用竟会想出如此歹毒绝情的计策,关键宋江竟然也同意了。
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两人把晁盖、宋江和那武寨住一比较。
越发觉得这东溪村,当真不能再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