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顺、童威二人领了吴用将令,不敢有丝毫怠慢。
当即点了十数个水性精熟的心腹,各执兵刃,又悄悄备了火油、硫磺等引火之物。只待夜深,便要摸向梁山水寨,行那釜底抽薪之计。
再说另一头,李逵那黑厮兀自怒气难平,被刘唐强拉硬拽回了房,兀自骂骂咧咧,嚷嚷着要去寻晁盖、宋江讨个说法,问个明白。
“兄弟若再拦我,俺连你一发砍了!”李逵瞪着牛眼,恶狠狠道。
刘唐死死抱住他的胳膊,苦笑道:“铁牛兄弟,息怒!息怒啊!如今这光景,你便是去了,又能如何?反倒惹得两位哥哥更加不快,岂不是自讨苦吃?”
李逵“呸”了一声,大力甩开刘唐,一屁股坐在床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刘唐见他暂时不再吵嚷,心中稍定,却也是身心俱疲。
他独自回到隔壁房中,往那床板上一躺,双眼望着屋顶却是辗转反侧,了无睡意。
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当日梁山之上,晁盖亲手杀死白胜的画面。
要知道白胜也是他们一起劫生辰纲的弟兄。
晁盖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现在自己和李逵被武植抓过,晁盖已经派了家丁监视自己。
他会不会杀我?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挥之不去。
“不行,必须得走!”
刘唐猛地从床板上坐起,心里嘀咕道。
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拉上李逵,可转念一想,李逵那黑厮对宋江言听计从。
自己若是去劝他一同逃离,多半也是对牛弹琴,说不定还会被他当做反骨仔,直接绑了送去宋江面前请功。
“罢了,罢了!铁牛兄弟有公明哥哥护着,或许能保一时平安。眼下,还是自家性命要紧。”
刘唐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打定主意,刘唐不再迟疑。悄悄起身推开房门,果然见门外不远处有几个家丁正盯着这边。
“老子要出恭!”刘唐推门而出,也不管那些家丁作何反应,径直朝着茅厕方向走去。
那些家丁见状也未多疑,只当他是真的内急,便放松了警惕。
刘唐借着夜色的掩护,七拐八绕,几个闪转便甩脱了那几个尾巴。他寻到一处偏僻的院墙,手脚并用翻了出去。
双脚落地,已是东溪村外。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让刘唐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
他回头望了一眼黑沉沉的村落,心中百感交集。曾几何时,这里也是他刘唐的安身立命之所,如今却成了龙潭虎穴。
他叹了口气,心中暗自琢磨:天下之大,该往何处安身?
正自茫然四顾,忽见不远处月影之下,几条黑影正猫着腰,鬼鬼祟祟朝着梁山水泊的方向潜行。
“嗯?”刘唐心中一动,连忙伏低身子,借着路边半人高的草丛掩护,悄悄凑近。
月光依稀,待看清为首二人的面目,不由得一惊——那不是“浪里白条”张顺和“出洞蛟”童威又是谁?
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汉子,个个手持兵刃,腰间似乎还挂着些油罐之类的物事。
看这阵仗,这般行径……
“偷袭梁山!”刘唐瞬间明白了过来。
定是吴用那厮出的主意。
一瞬间,刘唐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若是我将晁盖、宋江要夜袭梁山的消息告知那武植,岂不是一桩天大的功劳?
那武植今日擒了自己和李逵,却并没为难自己,言语间虽有招揽之意,却并无强迫。
其行事光明磊落,远胜晁盖、宋江这般猜忌防范,背后捅刀。
说不定,他真能容我刘唐一条活路?
想到此处,刘唐不再犹豫,立马从另外一条路跑去报信。
另一边。
武植高坐帅位,史进、陈达、杨春、李忠、周通几位头领,正眉飞色舞讲述此番攻打附近几个地主庄园的“赫赫战功”。
“寨主,你是没瞧见!那张家老财,平日里耀武扬威,一听我梁山好汉的名头,顿时吓得屎尿齐流,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哭爹喊娘求饶命!”
“还有那李员外,平日里鱼肉乡里,搜刮民脂民膏,见到咱们的旗号,腿肚子都转筋了,连滚带爬想跑,被俺一脚踹翻。”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狗腿子,见了咱们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杀得好!抢得妙!”
一众头领听得是热血沸腾,哄堂大笑。
就在此时,一名小喽啰快步奔了进来,抱拳禀报道:
“报——!寨主,赤发鬼刘唐前来投奔。”
“刘唐?”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皆是一愣。
白天放他走的时候,那厮还梗着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的鸟样,怎么这才半天工夫,就转性来投奔了?
莫不是晁盖、宋江那伙人使的诈降之计?
一时间,厅内众人议论纷纷,皆是怀疑刘唐此番前来的用心。
武植目光扫过众人,摆了摆手,沉声道:“诸位稍安勿躁。是真是假,一见便知。把他带进来!”
“喏!”小喽啰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刘唐被两名喽啰引着,走进了大厅。
见了武植,刘唐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抱拳躬身道:“小人刘唐,见过武寨主!”
武植道:“刘唐兄弟,未曾想这么快又见面了。不知兄弟深夜到此,所为何事啊?”
刘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挠了挠头说道:“寨主义薄云天,行事光明磊落,远胜晁盖、宋江那等猜忌小人。俺刘唐思前想后,愿弃暗投明,特来投奔武寨主,还望寨主收留。”
“哈哈哈哈!”武植闻言,发出一阵朗声大笑。
他站起身,走下帅位,亲自扶起刘唐,笑道:“好!刘唐兄弟既有此心,武某岂有不纳之理?
梁山大门,永远为天下好汉敞开!来人,给刘唐兄弟看座!再备酒宴,为刘唐兄弟接风洗尘。”
刘唐本还存着几分试探之心,此刻见武植如此热情爽朗,心中那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寨主如此信任,刘唐感激不尽!小人此来还带了重要情报,”刘唐道。
“哦?”武植眉头一挑,“刘唐兄弟但说无妨。”
刘唐急声道:“小人看到‘浪里白条’张顺、‘出洞蛟’童威,带了十数名心腹,携带火油、硫磺等引火之物,正趁着夜色,要来偷袭大寨。”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什么?”
“区区十几人,也敢来捋我梁山虎须?”
“莫不是虚张声势?”
众头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梁山大寨兵精粮足,岂是十几个人就能撼动的?
一直默然不语的公孙胜闻言,抚须沉吟道:“十几人偷袭大寨自是痴心妄想,但若目标是水寨泊船之处,趁夜放火,倒确有可能。”
武植眼神一凝,“公孙道长所言极是!水寨船只乃我梁山水军根基,若被焚毁,我等便如断去一臂。
定然是吴用这厮,知道正面打不过我梁山人马,才相处这等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