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意识震惊一瞬,愠怒,惘然,羞愧。

    众生皆道,天道无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事实相反。

    天道才最有情。

    它若无情,又怎能生出有情的万物?

    天道意识盯着着那壳子,恨不得马上摧毁它。

    它今日才发现,金蝉脱壳的壳居然也有了一缕私心。

    还是一缕欺软怕硬,与虎谋皮的私心。

    既是如此,那它便重生规则!

    宗冶一边打坐,一边分出注意力操纵罗盘,意图帮空壳天道抹杀天道意识。

    扶箬与孟婆他们夹在中间。

    对着宗冶和天道壳子来回攻击。

    宗冶不屑垂眸,坐在九头鸟背上,端得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明姿态。

    雪千颜看了扶箬一眼。

    扶箬当即将太岁球扯开布料,扔了过去。

    哐当,太岁带着粘稠液体趴在了禁制上。

    它不解回头。

    这美味魂魄为什么要把它扔出去?

    扶箬直白到不留丝毫情面:“你克制他的禁制。”

    太岁脑袋嗡得一下。

    万籁俱寂,它仿佛和周围隔了一层薄膜。

    什么都没听不到,只剩下扶箬那句话在一遍遍回荡。

    明明只有几个呼吸,但太岁却觉得比几个时辰都长。

    它看着变弱了的禁制,嘴巴嗫嚅,半天没能问出一个字。

    最后也只是畏惧又期待地望着宗冶。

    它希望他能解释一句,哪怕是骗它也好。

    他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对它动手。

    他不是因为这个才将它从地狱带走。

    可惜,宗冶一张嘴就是怒骂。

    “不是让你蹲在翼城?”

    “你滚过来做什么?”

    “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宗冶口不择言谩骂。

    “肮脏东西,还不赶紧闪开?”

    他试图用愤怒来掩盖住自己心中隐晦的不安。

    宗冶没想到这群人居然能找到太岁头上。

    他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步步算无遗策。

    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宗冶看了一眼自己的禁制,气急败坏。

    太岁本体的污秽和倒霉作用可比粘液有用,

    禁制被太岁趴在上面这么久,已经半废了。

    反正这恶心下贱的肮脏玩意,对他也没什么用。

    被发现便被发现,他再也不用忍着性子应付这个蠢货。

    “滚!”

    “别脏了我的禁制。”

    太岁有些时候愚笨,但有些时候又聪明的很。

    它对周围人的情绪态度很敏感。

    觉察到宗冶的意思,太岁满眼伤心。

    它自行远离禁制,远离战场。

    它回头看了一眼扶箬,眼中泪花更甚。

    都在防备它,利用它。

    太岁将自己重新裹成一个球,带着仙锦消失。

    扶箬想喊住它。

    变故又生。

    “唳--”

    一声凤鸣,咆哮九天。

    声音凄哀,比杜鹃啼血更甚。

    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宗冶身下的九头鸟再次恢复意识。

    或者说,它忍辱负重那么久,终于等到了报仇雪恨的机会。

    八条断颈相互交缠,恨意浓稠到血脉喷张。

    一条灰白的血线出现。

    九头鸟的傀儡尸身从中间开裂,露出空荡荡的腹腔。

    五脏六腑不翼而飞,两侧胸肋急促扇动。

    脊骨咔咔响动,自腹中血肉鼓出一个跳动的灰黑肉球。

    肉球带着尸斑,越长越大,越来越长。

    一颗崭新的,由恨意和血泪浇灌出的头颅长了出来。

    九头鸟甩动从腹中新长出来的头颈。

    眸子睁开,眼中满是恨不得将宗冶挫骨扬灰的恨意。

    “宗冶,我回来了!”

    “你往日所做种种,可有想到我今日会找你报仇雪耻?”

    新仇旧恨一起算,它们之间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