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望向可怜巴巴的孩子,叶晚竹心口蓦地一痛。
心疼他了吗?
不,才不是这样。
她只是在为自己感到可悲。
以血为养,却养出了这般不懂感恩的畜生。
早在上一世,这个白眼狼拿着鞭子抽她时,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分就断了!
如今萧延于她,不过是混淆了她叶家血脉的恶毒杂种而已。
若有朝一日,他当真惹怒了叶晚竹,送他与那奸夫淫妇一同归西也未尝不可!
他再恶毒的模样,叶晚竹都看过了,何况方才还一口一个贱人毒妇。
如今有求于她,又装出弱小可怜的模样。
当真以为她是傻子不成?
本想一脚将他踢出去,又觉得实在是太便宜了这野种。
叶晚竹思绪一动,勾起嘴角,“你就这么想吃鸭腿?”
看着她手里皮色焦黄,香味扑鼻的鸭腿,萧延直咽口水,连连点头。
“想吃!延儿想吃!”
他撒娇似的撅起嘴,“娘亲不是一向最疼延儿了吗,延儿真的好饿……”
“可以啊!”
叶晚竹回答得爽快,转身在太妃椅上坐下,笑得狡黠又疯癫。
“可延儿近日所作所为,着实让娘亲伤心……若是能让娘亲开心起来,我就考虑给你吃!”
萧延一愣,这个贱妇!
他就是想吃个鸭腿,这都难为他,果然活该被父王厌弃,最好把她的双腿打断,扔出去乞讨!
“怎么不说话?看来是不想吃,书画……”
见他久不回答,叶晚竹正要把鸭腿递给书画,萧延连忙阻止。
“别,别啊娘亲,她就是个贱奴,给她吃这么好的东西干嘛!娘亲想让延儿做什么?”
实在饿得不行,萧子景终究抵不过食物的诱惑,只得低头。
叶晚竹眼神黯淡,安抚看了眼气愤的书画,晃了晃鸭腿。
“娘亲最喜欢小狗,不如延儿演演小狗是什么模样?”
萧延一愣。
叶晚竹挑眉,“怎么,不愿意?”
火焰升腾八宝鸭在高温炙烤下香味愈发浓郁,萧延狠狠咽了口口水,连忙点头。
“我演……”
他抬起双手,面色通红地汪了两声。
叶晚竹没忍住大笑,连忙晃动鸭腿,朝他招手,“过来延儿,像小狗一样爬过来,娘亲就给你吃,屋里还有好多好吃的等着你,真是娘亲的乖狗狗。”
一听好多好吃的,萧延眼睛一亮。
虽然这样很丢人,但只要以后让父王把这贱人杀了,就没有人知道他今天学过狗爬!
萧延想着,忙不迭跪倒在地,四肢并用地朝叶晚竹靠近。
“汪汪——娘亲,延儿演得好吗?”
“好,真是太好了!”
叶晚竹仰天大笑,笑得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心中实在痛快!
原来一只鸭腿,就能让看似高高在上的景平世子跪地学狗爬,当真是一群没有尊严的贱骨头啊……
终于,萧延爬到了叶晚竹脚边。
正当他满心欢喜,想要接过那只鸭腿时,叶晚竹却猛地向上一抬。
萧延的笑立刻僵在脸上,“娘亲,你什么意思?”
叶晚竹红唇上扬,抬手将鸭腿往院门外狠狠一掷。
“去吧,我的狗儿子,去吃你的奖励!”
她啧啧两声,“都做狗了,怎么还敢吃主人手里的食物?”
此刻,饶是萧延掷再年幼,也意识到叶晚竹是在耍他。
怒气窜上头顶,他猛地爬起,扬手就要扇叶晚竹。
“你这贱人,你耍我!”
可还没等他的手靠近,叶晚竹抬脚正踢中他腹部!
像断了线的风筝,萧延飞出几米之外,直接摔出了院门。
身侧,是沾满了尘土的鸭腿。
喉咙一片腥甜,他望见叶晚竹起身,轻扫刚才被他拽过的衣摆,神情厌恶。
“耍了你,又如何?”
“书画,去立一个牌子,今后这院子里,狗与萧家人不得入内!”
萧延默默攥紧小拳头,手中的沙粒硌得他生疼,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娘亲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以前不是最疼自己了吗?
可如今居然这般折辱他,难道真的不打算要他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间好害怕。
——
西北大旱,因如何救灾一事,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不知不觉,临近晌午。
早晨本就吃得清汤寡水,何况没吃饱,萧子景此刻饿得冷汗直流。
自从与叶晚竹成婚后,他已许久没体会过饥饿的感觉,当真不好受。
咕噜噜——
肚子突然不受控制的叫了!
萧子景面色一白,连忙伸手捂住,可声音太响,周围同僚还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偏偏肚子响个没完,一次比一次响得更厉害。
终于,有人忍不住笑了。
不多时,周围人窃窃私语,眼底满是嘲讽。
什么当朝新贵,上朝前居然连肚子都没填饱!
萧子景羞得面色通红,耳垂几乎要滴血,死死握拳。
都怪该死的叶晚竹,若她别那么绝情,给府中留些银子周转,他也不至于在同僚面前如此狼狈。
如今脸都丢尽了,她满意了吧!
好不容易熬到早朝结束,同僚却没打算放过他。
“王爷早晨没吃饱啊,一早上肚子叫得震天响!”
“是啊,前头吵得那么激烈,我一句都没听着,全听王爷肚子打雷了。”
“哎呦,王爷这衣服怎么也破了?上朝都这般衣衫不整,是没发现还是没钱买呀!”
萧子景心头一惊,顺着他们的视线抬起看向腋下,官服几乎快要从手肘破到了腰间。
一整个早朝,他居然没发现!
自己何曾丢过这般大脸?
萧子景气得脑袋眩晕,脚下生风,急着想要离开这尴尬之地,省得再继续丢人。
“景平王请留步。”
刚踏出太和殿,身后有人喊他。
萧子景不得不停下。
转头,是刑部侍郎裴玉祁。
裴玉祁出身江南名族,却不靠祖辈荫封,通过科举一路爬到刑部侍郎的位置,人称玉面公子。
在朝堂上,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只是萧子景与他素无交集,不明白他喊住自己,所谓何事?
“裴侍郎不知有何指教?”
裴玉祁笑容清浅,令人如沐春风,“指教称不上,只是景平王府最近……不知可有困难?”
萧子景面色一变,“裴侍郎也是来笑话本王的吗?”
“不敢!”
裴玉祁拱手,态度谦逊,“只是下官素来崇敬英雄,实在看不得王爷被他们折辱。”
见他没恶意,萧子景神色稍霁。
“家中一切安好,劳烦裴侍郎挂念,若无事,本王便先走了!”
他拱手抱拳,正要离开,裴玉祁却又拦住他。
“无事自然最好,下官还想请王爷到府中一叙,特地备了美酒佳肴,不知王爷可否赏脸?”
听闻美酒佳肴四个字,萧子景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