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是要去哪?”

    宋喜歌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一条路上只有他们一行人,心中疑惑。

    “咱们抄了一条近路赶去下一个州县吗,你需要尽快服药,否则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宋婉清实话实说。

    让宋喜歌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才能让她更好的配合治疗。

    宋喜歌怔了怔,而后偏过头去,声音哽咽,“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喜歌妹子,你说的这是啥话,你是宋妹子的阿姐,宋妹子的家人就是我们的家人,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顾盼儿拿出手帕,贴心的擦去她额头的汗水。

    “婉清有你们,真好。”

    宋喜歌虚弱的笑了笑,阖上眼睛,泪水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同为女子,瞧见这一幕,顾盼儿心里有些发酸。

    身为人母,她怎么能不懂宋喜歌失去孩子的痛楚呢?

    若非实在没有办法,有哪个母亲会舍弃自己的孩子。

    要怪,只能怪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今日的天气比昨天还要热一些。

    但为了争取时间,一行人还是顶着烈日往前走。

    人能受得了,驴却受不了了。

    在驴第三次罢工后,一行人迫不得已只能暂时休息。

    宋婉清将驴车牵到了树下,取了水喂给它喝,又检查了下它的驴蹄。

    并未受伤。

    她松了一口气,“只是热到了,休息一会就好。”

    “这天热,驴拉的东西也多,又要一直赶路,就怕把驴累病了,一会咱们把装粮食的背篓用推车推着走吧,只拉人,让驴缓缓。”

    张伯边说,边取出毛巾擦了一下脖子和头上的汗水。

    “行”,宋婉清也有这个顾虑。

    若是累坏了驴,可就麻烦了。

    毕竟现在他们可是有两个伤员。

    “宋妹子,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啊,还是我眼花了?”

    许万里揉了揉眼睛,突然出声道。

    宋婉清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里“咯噔”一声,“真的是人。”

    只不过怎瞧着那么眼熟呢?

    张伯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就已经将几个孩子都抱到了驴车上,随时准备跑路。

    “先别着急,他们只有五个人,对咱们造不成威胁,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当也是难民。”

    这五人显然也看见了他们,站在原地,犹豫不前,似乎也在顾虑宋婉清一行人的身份。

    张伯眯起眼睛看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那个领头的,那不是虎头吗?菘瓜村的那个。”

    经此提醒,宋婉清可算是也想起来了。

    “你们认识?”许万里将手中的菜刀放下。

    石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将菘瓜村抢野猪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许万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又将菜刀拾了起来。

    几人说话的功夫,虎头已经带着家人走了过来。

    见到并不是土匪,他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余光瞥见几张熟悉的面孔,心又提了起来,他讪讪的笑了笑,“宋姑娘,张伯,怎么是你们?”

    “是啊,还真是冤家路窄”,石头双手抱胸。

    之前菘瓜村的人来抢肉的时候,他听宋婉清吩咐,埋伏在菘瓜村躲藏的山洞附近,所以他并未见过虎头。

    但这也不耽误,他打心底厌恶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

    菘瓜村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虎头自然知道石头话里的意思,他看着许万里手中寒光凛凛的菜刀,咽了口唾沫,弯下了脊背,卑微祈求道:“你们看我这拖家带口的,过去的事情就当过去了吧,我那也是迫不得已。”

    石头看向他身后两位面容憔悴的妇人和两个灰头土脸的孩子,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你们咋从那边来的?”

    在看见他们的时候,宋婉清心里有了这个疑问。

    所有人都在往北走,偏偏虎头几人反方向而行。

    虎头叹了一口气,“你们还不知道吧,现在朝廷又开始征兵了,县里征不够人数,就把主意打在了逃难的百姓身上,抓难民凑数,只要路过了州县,管你多大年纪,手脚是否齐全,只要是个男人就要被抓壮丁。”

    宋婉清几人的脸色纷纷严峻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

    “起初是从一个老伯口中打听到的,但后来就是亲眼所见了,我们村的不少汉子都被抓走了,逃出来的几人也都走散了。”

    虎头越说越绝望,“咱们这些逃难的,没有户籍,死了都没有人在意,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走到衢州,在衢州落了户,有了身份那些官兵才有所顾忌,否则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对啊”,石头不解,“既然这些官兵要抓壮丁,为何不直接到官道上来抓,这样不是更快更省事吗?”

    宋婉清语气严肃,“这种事情肯定不能拿到明面上来。”

    一个国家,若是堂而皇之的放弃一部分百姓的生命,势必会引发民心不安,人心惶惶,则又会引发一连串危及社稷的连锁反应。

    “那是不是说,只要咱们不去州县,就不会有事?”石头似懂非懂的问道。

    “可以这么说”,宋婉清点头。

    毕竟像沧运县那样让官兵伪装成土匪的还是少数。

    没想到竟然真的和她当时猜想的一样。

    “那咱们还去依安县吗?”沈春芽白了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除了三个孩子,他们队伍中,可是有五个男人呢!

    但若是不去依安县,那她的女儿又要怎么办?

    沈春芽越想越愁,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

    “你们要去依安县?”

    虎头大惊,“我刚才说的话你们也听见了,依安县不能去,去打仗倒是无妨,但家里的妻女老娘可怎么办?没了男人,逃难的路上她们可怎么活。”

    宋婉清抬眸看向许万里几人,“你们还要去吗?”

    “去!”石头紧攥着拳头,语气坚定,“婶婶,我这条命是你救得,你去哪我就去哪。”

    “宋妹子,我有一个主意”,顾盼儿朝着众人笑了笑,“咱们快到依安县的时候,就让许万里带着张伯几人藏起来,我和你一起进城,买完药咱们就立刻走。”

    “这个主意好,只要不让官兵发现就行了”,张伯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宋婉清拍板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