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兄,别再造访了,我欧阳家活不到今年第一场大雪,你莫要再被泄愤。”

    徐静春扯了扯嘴角,平复激昂情绪,慢悠悠道:

    “有人携山呼海啸的气魄,一战打垮北莽,诛敌七万三,饮马瀚海,在牛羊群里高歌颂功!”

    轰!

    一瞬间如九天神雷炸响,欧阳瑾表情凝固,一颗心脏在胸腔中狂野跳动。

    他突然抬头看着昏沉夜色,又摇头失笑道:

    “徐兄,你不是这样的人。”

    徐静春直勾勾盯着他:

    “荒谬绝伦?天大的笑话?”

    “朝堂中枢兴许也是同样的念头,但辉煌战果已是事实,我朱雀房心腹在北凉,他何必给我传谎话?”

    “江无渊歇斯底里,堂堂锦衣卫龙头,在诏狱宣泄怒火,数百人碎尸万段,你觉得是何原因。”

    停顿了许久,徐静春再难遏制激昂的情绪,爽朗大笑道:

    “没有谁能击倒贾环,煌煌青史的盖世猛将根本想象不到,他是如何用八百人打崩六万五的北莽精锐,其中还有六千重甲铁浮屠!”

    看着老友兴奋的姿态,欧阳瑾右手紧握,近乎是从五脏六腑吼出一句话,振臂高呼道:

    “老子这双眼睛不会看错,不会看错人!”

    甚至是远远低估!

    他曾是南司三把手,也算中枢大人物,自己幻想都不敢去想这样的胜仗!

    兴奋之后,便是冗长的寂静,两人一腔慷慨,壮志无言。

    正因为太过天方夜谭,才凸显这场战役有多么辉煌!

    徐静春感慨万千,随即满是惋惜道:

    “就不该请辞,如今再想官复原职,有江无渊在,绝无可能。”

    欧阳瑾长长喟叹,再不离开官场就要被江无渊狠狠凌辱。

    告别仕途,他心中难免后悔,可并不觉得痛苦,他足以自豪地告诉天下锦衣卫,欧阳佥事从未看错过贾镇抚使!

    “走,痛饮几壶!”欧阳瑾放肆大笑,一扫心中郁气。

    ……

    翌日清晨。

    兵部衙门外人群汹涌,多是勋贵子弟,各个义愤填膺,争着抢着要前往北凉抗杀蛮夷一雪前耻,有的是热血男儿,有的是借机揽名。

    贾宝玉混迹其中,手里死死攥着《请缨杀蛮书》。

    陡然。

    数位紫袍玉带神情恍惚,朝着兵部衙门而来。

    周遭肃然无声,恭敬相迎。

    贾宝玉神情紧张,他必须扬名立万,于是壮胆高呼道:

    “我贾家贾环兵事无能,残害三军,国土尽是血泪,可悲可恨!”

    “然贾家还有贾宝玉,今愿请缨,迎头痛击蛮夷,重铸贾氏荣光!”

    “七尺男儿,纵战死沙场,无上荣耀!”

    “若不携带二十个蛮骑首级凯旋,我贾宝玉甘受社稷惩处!”

    勋贵子弟齐刷刷看向他,眼神透着不可置信。

    二十个蛮夷铁骑?

    他也真敢夸下海口!

    要知道一个蛮骑抵得过五个普通士卒!

    见自己受到瞩目,贾宝玉双目炯炯有神。

    话是这样说,他肯定是不敢去北凉的,但有京营精锐护送,前往西域杀良冒功,那是轻而易举。

    紫袍玉带们忽然走来,用一种惊骇的眼神盯着贾宝玉。

    兄弟差距何以天壤之别,真是一粒蚍蜉见青天。

    同一个生父,莫非是母亲所致?

    贾宝玉误以为自己受到重视,立刻拿起《请缨杀蛮书》,洋洋洒洒数千字,皆是大儒捉笔。

    他脸色涨红,慷慨陈词,甚至挥动手臂,仿佛置身在疆场上奋勇杀敌,一笔一划都是一刀一矛!

    衙门外勋贵子弟都在安静聆听。

    紫袍玉带笑着离开,一人张贴通告,而后前往廷议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