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笑道:

    “宽恕了他一命,还上赶着做甚?”

    回到天枢卫官署,他命令将人带过来。

    半刻钟后,高有谨前来拜见。

    只见其满头白发挽起,头戴黑帽子,血肉模糊的脸庞镶上面具,显然行事低调了许多。

    “说。”贾环翻阅案卷。

    高有谨沉默半晌,抱拳道:

    “去年年末,我在边境夜间盯梢,瞧见一支几百人的商队前往草原鞑子通商,车厢里并非茶叶陶瓷,而是一个个粉雕玉琢的女童,足有五六十个。”

    贾环立刻放下卷宗。

    高有谨继续说道:

    “由于对方人多势众,我又独自盯梢,不敢现身,只听到几个领头者操着一口京畿之地的腔调,以及看到木箱上有一块图徽。”

    “回营禀报上司,上司说沙场武夫只执行命令别多管闲事,在边境有通商文书者关系通天。”

    说到这,高有谨苦笑一声:

    “来京之后,我想暗中调查,然而高估了自己,虽然龙虎榜榜上有名,可在权力中枢只是一介小卒,到处碰壁毫无线索。”

    贾环神情严肃,急声问:

    “图徽呢?”

    高有谨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仅仅画了几条缠绕丝线。

    “确定?”贾环仔细端详着图案,突然紧皱眉头。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错不了!”高有谨笃定。

    而后沉重道:

    “贩卖女童,暗通鞑虏,简直丧心病狂,在下能力不够,就将此案转交贾大人了,希望大人能将作恶者绳之以法。”

    贾环还在注视图案,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

    他走到高有谨身边,斩钉截铁道: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这群人逍遥法外!”

    将大乾女童卖给鞑虏,勾结草原蛮夷的人贩子,看样子幕后还有黑手,倘若能破获这桩案子,功劳绝对不小!

    高有谨颔首。

    眼前这位嫉恶如仇,身居百户,有胆量有手段,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在下告辞。”

    高有谨抱拳离开,这一走闯荡江湖。

    贾环目送,随即大声道:

    “来人!”

    双鞭秀才胖头鱼纷纷走进官署。

    贾环下令:

    “安排天枢房卫士,暂时搁置手中差事,先暗中调查这张图案。”

    “遵命!”众人肃然,各自绘好图案领命而去。

    贾环来回踱步。

    为什么会有熟悉感?

    到底在哪里见过?

    “老大。”

    瘦猴折返回来,禀报道:

    “严百户来了。”

    “请。”

    片刻后,严溥走进官署,多日不见,他满脸憔悴,哪还有半点百户风采。

    他抱拳赔礼:

    “近来颓靡,终日酗酒,都未恭贺小兄弟升官。”

    贾环看着他这副神态,关心道:“严兄,出什么事了?”

    “唉!”严溥重重叹气,“明日我就得去崖州赴任了。”

    “得罪谁了?”贾环惊疑。

    崖州可是贬黜流放之地,岭南以南,环境恶劣,湿热多瘴。

    严溥倒也没有隐瞒:

    “曹千户倒台,被陛下处死,作为曹大人的心腹之一,发配降职还算侥幸。”

    贾环一时无言。

    谈不上同情惋惜,这本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他在衙门从不攀附关系。

    不需要提携,一切凭能力功劳说话,更不会受到殃及。

    “曹千户犯了什么事?”贾环倒是好奇。

    锦衣卫作为皇权最锋利的一把刀,究竟触犯何等底线,才会让皇帝痛下杀手。

    “他是太上皇的人。”严溥言简意赅。

    贾环瞬间了然。

    正所谓日月双悬照大乾,大乾皇室还存在一个太上皇,居于东宫,威望尚在。

    翻遍史书都少见,何其可笑?

    两位斗得不可开交,坐视大乾国力衰落,吏治腐败,民生凋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