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楼内。
洛韵话音方落,楼外响起一阵阴笑声。
“呵呵,以多打少,还真是百花谷的作风,莫非是欺我北方无人不成?”
“什么人?鬼鬼祟祟!”洛韵冷哼。
最后那个“祟”字出口,楼外就有两道身影掠进来,落在厅内。
两人一高一胖,宽袍大袖,施施然望向四周。
看到两人身上服饰,厅内众人,俱都皱眉。
“原来是魔宫的长老,何重、寇仲,怎么,这是小辈的较量,魔宫是要以大欺小不成?”洛韵斜睨,冷道。
“非也,我们只是来凑个热闹,省得有人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偏胖的长老笑呵呵的,圆脸大肚,光着头,就像庙里的佛像,他衣襟敞开,让百花谷的女弟子们暗啐不要脸。
他望向陈无邪,抱拳道:“何重!”
高个道:“寇仲!”
“见过公子!”
陈无邪扫他们一眼,皱眉道:“你们是魔宫长老?”
他在少泽陈家见过二人,那时,两人一个是管家,一个是赶车的,没想到再见面,二人已经是魔宫长老,亦或者,他们原先就是魔宫的长老。
“是!”两人点头。
陈无邪颔首,没有再问,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而他也已想清楚许多事。
两人也未多说,朝首座的谢晓岚道:“谢家主,可有我们兄弟的座位?”
谢晓岚冷哼,五年前,魔宫曾发生一次内讧,大清洗后,魔宫焕然一新,那些闲云野鹤的世外人物,因为种种原因,被魔宫招揽,毕竟天下唯一宗师的名头在那儿。
如今魔宫强势,谢家还招惹不起,挥挥手,便有谢家弟子搬来椅子。
洛韵冷哼,百花谷和魔宫交恶,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她看一眼卫央,道:“愣着做什么?”
卫央反应过来,心里苦笑,便带着七个师妹入场,按八方站定。
众女抱剑,娇道:“请!”
陈无邪叹气,八个娇滴滴的美人,他可不忍心下手。
卫央明眸秋水,喝道:“游龙剑阵,起!”
众女依言,裙带飘飞,将陈无邪笼罩其中,八剑刺出,取陈无邪八个方向,只是她们的剑阵,就好似剑舞,优美曼妙,不带一丝杀气,裙带飘飞之间,不见剑影。
若被女子美貌和飘飞的裙带吸引,那是必死无疑,因为危机就藏在美丽之下。
从那裙带之下,有剑刺出,快慢不一,却如潮水,绵绵不绝,而八女宛如游龙,绕陈无邪而走,剑光却又变幻莫测,无孔不入,任何破绽都能被她们逮住,继而一剑毙命。
“好个百花游龙阵!”何重笑道。
“不错不错,料想公子怜香惜玉,断不会出手为难她们,百花谷也能借公子之手,教训教训这些眼高于天的小美人,省得出去,被人糟蹋,寻死觅活!”寇仲捏须道。
“魔宫邪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洛韵冷眼斜睨。
何重叹道:“你吐根象牙试试?”
洛韵大怒,道:“好啊,看来魔宫是来挑事的,来来,逞口舌之利,算什么好汉,手上见真章!”
寇仲不动声色,淡淡道:“我们是邪魔,不是好汉,洛仙姑这么大年纪,脾气还这么臭,怪不得没人要,怕是连男人滋味都没试过,只能洗澡的时候,自艾自怜,孤芳自赏!”
洛常威冷哼:“够了,两位不要以为仗着魔宫身份,就能在江南为所欲为,这里是楚国,不是齐国,两位若是抱着敌意而来,不如直接动手,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呵,洛兄对妹妹很是喜爱啊……看在洛兄的面子上,咱们就不与洛仙姑计较!”何重笑呵呵道。
兄长喜爱妹妹,本就是很正常的事,但何重将“喜爱”二字咬得极重,在场的,俱都听出些味道,若有深意的看洛韵和洛常威一眼,两人都是冷哼,豁然起身。
眼看一场冲突在所难免,谢晓岚站了出来,一番好言,才将冲突压下去。
陈无邪在阵中走了百招,已将剑阵琢磨透,诸女武功高低不一,布阵之后,难免有破绽,那破绽之处,亦有杀机,但破绽就是破绽,对高手而言,一点破绽足以致命。
当下一掌拂在破绽之处,一女娇呼,剑阵顿散,陈无邪手指点在八剑上,将七女震退,唯独卫央还在坚持,她的剑法高出其她几女一截,内力亦是深厚,与陈无邪拼过二十招,玉腕被擒,只好服输!
洛韵斜睨陈无邪,见他呼吸不乱,内息不散,面色如常,略微蹙眉,她昨夜看过陈无邪,知他受了内伤,没有任何防备,受自己全力一掌,他不死已是万幸,现在却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莫非是魔宫出手?
在场之人,都是看出陈无邪武功高深,绝不在后天巅峰高手之下,无论追魂鞭、蝙蝠剑,还是百花谷众女,都算得上江湖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竟都被他轻松击败,连刀都未拔,足见其厉害,绝非外界所传的依仗魔刀之利。
如此看来,要胜他,只能是后天巅峰高手出手。
可是后天巅峰高手,俱都是成名已久的长辈,在比武较技的时候对一个晚辈出手,脸面没地儿搁。
当然,赢了还好,要是输了,岂不是二三十年的威名,一朝散尽?
因此,武林之中,除非是指点和生死恩怨,否则极少有长辈对晚辈出手,风险太大,不值当。
谢晓岚心里也犯嘀咕,瞥一眼洛韵,这女魔头昨晚不是来说陈无邪挨着她一掌,受过内伤吗?
怎么好像比昨晚更厉害!
不过,就算比昨日厉害又如何,谢家得了太阿剑,必定踏着他的尸体上去,比百年前的天剑派,更加辉煌!
谢晓岚这般想着,忽闻一声惨叫,却见一道身影飞进来,摔在地上,身上染血,衣袍破碎,痛哼出声。
再仔细一看,不是谢无情,是谁?
“无情!”谢晓岚连忙上前扶起谢无情。
谢无情方才站起,厅中哄堂大笑,原来他胸口两处,像是被人刻意割开衣服,露出两圈白花花的肉来,分外显眼。
谢无情羞得无地自容,连忙从谢家护卫那里弄来件衣服遮上,他才转身,又露出个光屁股,众人笑得更厉害。
“谢家小儿好不害臊,这么大了,还穿开裆裤!”黄口小施施然进来,咧嘴笑着。
“你……”
谢无情气得指着黄口,一口逆血喷出,受不了如此羞辱,直接气晕过去。
谢晓岚冷着脸,让人将谢无情抬下,望向黄口小,冷道:“比武较量,如此施为,未免太过了!”
“比不上谢家,担心自己会输,竟先派人重伤陈大哥,当真是不要脸!”黄口小讥笑道。
“放屁,谢家光明正大,岂会做那种事?”谢晓岚怒喝。
黄口小冷道:“那谢无极为何还不现身?”
他话音方落,楼上已经走出一人,白衣胜雪,长发垂肩,身背太阿,腰悬玉带,剑眉星目,从楼上落下,飘然如谪世剑仙,周身散发凌人剑意,犹如一柄天剑,看他一眼,都觉得会将自己劈开。
“真够装的!”
芈鸾小声嘀咕,望一眼陈无邪,担忧起来。
“谢无极见过诸位前辈,方才在楼上调息,以备此战,多有怠慢,还请谅解!”
在场众人,皆看向他背后那柄剑,百年前太阿剑名震天下,至今仍在传扬,而神剑有灵,谢无极能得太阿剑,自然有过人之处。
“你就是谢无极?不错不错,长得人模狗样的!”黄口小打量谢无极,笑嘻嘻道。
谢无极亦是看他,道:“黄葫芦,细竹剑,你是恶使者杨竹的传人?不错不错,生得狗模人样!”
黄口小愕然,旋即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来来,我们比划比划,都说太阿剑锋锐,我倒是想试试!”
“不急,你要过招,我自会满足。”
他转头望向陈无邪,道:“听闻陈无邪是北地年轻一辈第一人?”
“不敢当!”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日盛会,江南才俊可不止厅内这些,高手藏在草莽,我愿先取个江南武林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名头,再来挑战你!”
谢无极转眼望向黄口小,道:“外面设下擂台,我在外面等候,另外,诸位前辈若想出手指点,亦可全力出手!”
厅内众人恍然,那个擂台原来是这个用处,谢无极是要先挑江南才俊,再战陈无邪。
昨夜陈无邪一番苦战,谢无极就算胜他,亦是胜之不武,难免落人口实。
谢无极现在先和江南才俊过招,甚至挑战老辈高手,再来挑战陈无邪,两人就都扯平,算是“公平”一战。
此人剑法如何不说,这脾气却是和太阿剑圣极像,傲骨如梅,铁骨铮铮。
陈无邪哈哈一笑,道:“谢兄之言,甚合我意,都说江南才俊,如过江之鲫,我也想见识见识,不如一起?”
谢无极看他一眼,道:“好!”
“你们两个太小看人了,来来来,先跟我打上三百回合!”被忽视的黄口小抠着鼻子,愤愤道。
陈无邪莞尔大笑。
谢无极却已经走出大厅。